21.亡命之徒
“给民政局殡葬科打电话,问出程书慧的墓地在哪里!”许靖南说,“S市的墓地都在北郊,我们现在立刻往北面去!查询到墓地的具体位置,立刻汇报!”
“我也去!”丁忧这句话说得非常干脆快速。
许靖南看了她一眼后,没有纠缠,直接把丁忧扔到自己车的后座,他们五个正好坐一车,徐敬开车,许靖南副驾驶,欧加拉、球球、丁忧在后面。
欧加拉上车后,连忙把丁忧扶好。
民政局的办事效率不是很快,尤其是殡葬科,毕竟,死人没有什么好着急的。
S市北郊的陶然公墓,背山临水,瑟瑟秋风中,夕阳西下,余晖中的一排排墓碑,闪现着幽冷的光,显得那么的寂寞、彷徨。
一阵阵的警笛声,响彻整个墓园,警车只能开到墓园的山下,再往上,通过一级级台阶,才能到走到单个的墓地,程书慧的墓地相对时间较近,更在山上。
“我们上去!”许靖南对徐敬说,看着后面的丁忧和欧加拉。
“我慢慢爬上去。”丁忧说。
“随意。”许靖南只说了一句话,就带着徐敬,跟着警察往山上跑,身高腿长就是好。
“你把人家惹生气了,忧忧。”欧加拉对丁忧说。
“我做什么了?”丁忧问。
欧加拉耸耸肩,“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许先生心有芥蒂。”
丁忧没有回答欧加拉,在车外,看了一眼,身后的湖水,夕阳下,闪耀着波光粼粼的金光,让人觉得眩晕,尤其在这萧瑟寒冷的秋风中。
她只能抖开拐杖,一台阶一台阶的往上走。
欧加拉穿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鞋,也走不快,但怎么也比丁忧快。
她怀里抱着球球,忽然说,“是不是有说法是,猫容易让尸体诈尸?”
“不会的,”丁忧说,“这里都是骨灰,没有尸体。”
球球扭了扭脖子。
“张勇胜,放下武器,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负隅顽抗!”有大喇叭的喊话声音。
“在这里!”欧加拉说,有些兴奋。
她很着急,但是丁忧也走不快,不过,听喊话,估计上面正在胶着对峙中。
有一个警察匆匆忙忙跑下来,欧加拉连忙拦住他,问道,“上面现在怎么样了?”
“嫌犯在墓地前面摆了六个煤气罐!”警察说完就跑了下去。
“他要干什么?”欧加拉问,“同归于尽吗?”
“不一定。”丁忧说,脚下依旧在努力攀登,“一个真正的复仇者,应该只杀有罪之人。”
“好像你是一样,”欧加拉不以为然,“我好担心!人被逼迫到这个份上,就怕什么都做得出来!”
“杨晓霞和林洁,应该还没有死。”丁忧说。
半山腰上,警察们层层叠叠围了一圈,直径大概有七八米,把张勇胜围在中间,荷枪实弹的指着他,但没有轻举妄动的。
因为,在包围圈里,张勇胜身上缠着自制炸药,脚底下还摆着六个煤气罐,只要是擦枪走火,半个山头能被炸飞了。
欧加拉和丁忧从警察的包围圈中挤进去。
许靖南和徐敬站在最前面,面对着张勇胜。
张勇胜脚底下,是杨晓霞和林洁两个人,有浓浓的汽油味,她们两个人被烧的不成样子,被绑在一起,动弹不得,不住的呻*,但声音也很小,衣服几乎已经被烧没了,烧焦的皮肉,往地上脱落,一滩黑乎乎血糊糊的东西,头发早就没了,重度烧伤的脸上,勉强能看出鼻子眼睛……
张勇胜好像愣住了似的,举着打火机,就在那里站着。
“小张,你一定要这样做吗?”许靖南问他。
张勇胜回光返照一样,笑了一下,“许先生,能看出来,你是好人,帮我给程叔说一声,我不能帮他送终了,我也对不起我爸妈!”
张勇胜看着落去的夕阳,天边的灿霞,幸福得要眩晕。
“全部撤离!”许靖南下令,“收起武器,全部撤离!”
“许先生?”一个中年干警端着枪退到许靖南身边,问道,“许先生,上面让我们一定要抓到,全部撤离,你确定?”
“确定,立刻,带着你的人全部撤离!”许靖南说。
“你下的令,许先生!”中年干警说道。
“是!”许靖南催促他。
“全部撤离!立刻!”中年干警一咬牙,带着一帮干警,一分钟内,撤离得干干净净。
“欧加拉,你也走。”许靖南对欧加拉说。
“是!许先生!”紧急关头,欧加拉可没有废话,抱着球球立刻走了。
“我跟他说点话。”丁忧拄着拐杖。
“去。”许靖南面色冷峻,只说了一个字。
丁忧拄着拐杖,走到许靖南前面,但也没有离张勇胜太近,“老程,已经放弃治疗了,他最多还能有半个月的生命。”
张勇胜被震了一下,看着丁忧,手颤动。
丁忧又走进几步,看着地上躺着的杨晓霞和林洁,“全身大面积重度烧伤,心肺功能受损,她们活着比死了痛苦得多。”
张勇胜看着她,没说话。
“把打火机给我。”丁忧说。
“为什么?”张勇胜哼了一声。
“因为,你不应该现在死。”丁忧说。
“我认为你不应该跟她们一起死,”丁忧继续说,沉着冷静、一本正经,“那样的话,你就会死在你岳父之前,他女儿早就死了,一直照顾他的人,也死在了他之前,在他活不了多久的时候,他会很凄惨的死去,身边一个记挂他的人都没有,世界上一个他关心的人都没有了,他会死得冷冷清清、孤孤单单——”
丁忧呆板的伸出空着的手,“把打火机给我,不要自己拆除身上的炸弹,请你现在跟我们一起离开,那样的话,你就可以死在你岳父的后面,调查取证、审判、确定执行死刑,都需要时间。”
张勇胜,万念俱灰的呆呆的笑了,把打火机扔在地上。
“徐敬,叫人上来,把嫌犯押解回去!”许靖南说。
“丁医生,”张勇胜坐在程书慧的墓碑前,问道,“你不能再做临床医生,你的身体有残缺,就没有什么人,把你的人生都毁透了,让你恨不得杀了的?”
丁忧想了想,“我的手心被人用匕首穿透,我的腿被人砍折……,这是加之我身体上的伤痛,它也断送了我的职业生涯,甚至,差点让我坐牢,让我死掉……”
“你难道不想报复吗?”张勇胜问她。
丁忧继续说,“在缅甸的时候,我的医疗小组,除了我之外,无人生还。”
她忽然不说话了。
“你真懦弱!”张勇胜对丁忧说。
徐敬下去叫人了,这上面,只有丁忧、、许靖南、张勇胜,还有两个半死不活的人。
天色已晚,森冷的墓园,孤魂野鬼该出来了。
丁忧低声说了一句,“我如果要报复杀人,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丁忧站在张勇胜和许靖南之间,面对着张勇胜,她没有去看许靖南的脸色。
她也没有去想,许靖南的脸色一定十分的不好,何为原则,何为规矩,就是,即使没有变通,即使过于无情,它也是整个社会大的方向性和秩序性的严格束缚!
他能理解张勇胜的做法,但是他不能认同,他能做的是,让公众得知所有真相,让犯罪之人,受到严惩。
但显然,有些人,是不会因为道德谴责,而感到任何羞愧的。
“小张,”许靖南在徐敬带人上来之后,说道,“不管你做这些事情,出于何种原因,你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我要做的,都做了,我认罪伏法。”张勇胜在暮色中,最后看了一眼程书慧的墓碑,没有犹豫,跟着警察走了。
“徐敬,你和欧加拉先回去,车留给我。”许靖南对徐敬说。
丁忧拄着拐杖也要走。
但是被许靖南叫住,“丁忧,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