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忘记了把ID换过来,重发一遍——
烂眼圈刚刚揭起麻将牌,在桌子上摞好了,老满就回来了。老满说:“起开,让我打。”
烂眼圈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把凳子让给了老满。
老满看一眼在桌面上竖成一排的麻将牌,戏谑地说:“我以为换个手,就能弄个好牌,谁知道还是这一副烂牌。”
然而,这一盘,老满赢了。
老满赢了牌后,嘴里连声说“侥幸,侥幸。”我想,这一场你赢得确实侥幸,接下来就要让你输牌了。
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好几盘,老满都赢了,而且还都是赢在自摸。
老秦的牙关咬得更响了,脸上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亮子的脸上不动声色,好像老僧入禅一样。老满自嘲地说:“风水轮流转,现在运气来了。”
我明白,老满一定在出千,如果没有出钱,他不会连续几盘都是自摸。可是,他究竟是怎么出千的,我还没有看明白。
临近黄昏的时候,老秦佝偻着腰身从凳子上爬起来,他看看窗外,说:“时候不早了,该回家了。”然后,自顾自地离开了。
我看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还没有回过神来。我还在想着刚才老满的一举一动,猜测着他是怎么出千的。
亮子说:“回吧。”他站起身,也准备离开。
老满笑吟吟地抽出几个筹码,要分给我们,他说:“不好意思啊,真不好意思。”
亮子说:“牌场无父子,是你赢的,就是你的。”
老满继续笑吟吟地说:“那就不好意思了。”
那天黄昏,我走在大街上,头脑昏昏沉沉,我一直在努力想着,老满究竟是怎么出千的,他为什么上了一趟茅房,就开始赢钱了。
亮子在前面的屋檐下等着我,他对我招招手,我走过去。
亮子说:“你还看不明白吗?色子被人调换了。”
我惊讶地问:“色子调换了?什么时候?我一直盯着麻将桌在看,怎么不知道有人换了色子?”
亮子说:“是的,你一直在盯着麻将桌看,但是,老满起身上厕所的时候,你掉头看了一眼老满,就在这时候,有人换了色子。”
我疑惑地问道:“谁换的?”
亮子说:“就是那个烂眼圈。”
我真没有想到,就在那一眨眼的工夫,色子就被烂眼圈换掉了,烂眼圈的手也真快啊。
亮子接着说:“这个色子里灌了水银,我一摸就能摸出来。老满经过了长期训练,他能够拿起色子,掷出自己需要的点数。”
我们正在愈来愈暗淡的暮色中说着话,远处突然走来了一个人,他声音苍凉地叫道:“呆狗。”
我扭头一看,是神行太保。
突然在这里看到神行太保,我惊讶万分,问道:“你怎么了?还没有走?”
神行太保情绪低落地说:“我刚刚逃出来。”
我和亮子都不听不懂他说的话,亮子问道:“怎么逃出来?从哪里逃出来?”
神行太保神情沮丧地说:“警察把我抓走了,我刚刚逃出来。身上没有一分钱了,又来找你们。”
我说:“先回去,回去后慢慢说。”
神行太保左右看看,神情惶恐,跟在了我的后面。
我们走向回去的道路,神行太保一路上都在唉声叹气,身体摇摇晃晃,还几次都差点要摔倒了。我问:“你吃饭了吗?”
神行太保说:“一天只吃了一顿饭。”
我说:“先吃点东西吧。”
神行太保有气无力地说:“唉,吃不下饭。”
我们回到房间里,关闭房门,神行太保这才一五一十告诉了我们今天发生的事情。
早晨,神行太保怀揣我和亮子所给的钱,还有从老满那里换取的假钱,兴高采烈走出城墙东门,想要雇一辆马车去往黄河岸边。在车马大店里,他取出假钱,递给掌柜的。掌柜的数数钱,没有辨别,就装进了抽斗里,然后吆喝来了一辆马车。
神行太保坐在车厢里,车把式坐在车辕上,一声鞭响,马长嘶一声,车轮滚滚向前方,落满灰尘的路面上留下了两行深深的车辙印。
道路起伏不定,像起伏不定的波涛。马车一路颠簸着,像一条行驶在波涛上的小船。神行太保坐在起伏不定的马车上,突然心中掠过了一个念头:换取更多的钱,然后衣锦还乡。
衣锦还乡,是每一个出门在外的男人共同的梦想。当年的项羽为了衣锦还乡,把自己送到的乌江边;后来的冰溜子为了衣锦还乡,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今天,神行太保也想衣锦还乡。
神行太保对着车把式高喊:“回去,回去,把车往回赶。”
车把式一声“咦——”,声音拖得长长的,马停住了脚步。车把式回转头,懵懵不懂地看着神行太保,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要回去?
神行太保说:“往回赶,我要回城里。”
车把式说:“你考虑好,你要赶回去,车钱不退给你了。”
神行太保嗤笑着说:“我不要车钱,你把我送回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