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等到中午的时候,远远看到四害来了。四害声势浩大,足有近百人,有几十杆枪。四害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洋洋得意,衣服胜券在握的神情。
我担心四害后面会有日本人,就爬上了树梢,向四害的来路上张望,看到那条路上只有一架毛驴车,再没有看到任何人。
我溜下树来,心想:四害的死期到了。
我让所有人都埋伏在房屋和土墙后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
大牛脸色苍白,手指哆嗦,嘴唇发青,我问:“怎么了?”
大牛说:“我想撒尿。”
我说:“想尿就尿到裤裆里。”
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是一直有想尿的感觉。可是,我那次对的是真正的一支军队,而大牛对四害这种破烂队伍,还吓成了这样,他实在太中看不中用了。
布置好了所有人后,我爬上了屋顶,躲在烟囱后。我看到四害距离我们只有几十丈远,他骑在马上,毫无防备;四害手下的那些人,扛着枪,扛着刀,也全无防备,他们有说有笑,好像去赶集一样。
我把枪口对准了四害那颗上下起伏的脑袋。我只要把四害一枪爆头,他手下那些虾兵蟹将就只剩下投降了。不过,我不接受他们投降,我要把他们全部送进地狱,他们干的坏事实在太多了。
我正这样想的时候,房屋下突然传来了枪声。
四害那些人听到枪声,全都站住了,向这边望来。
四害这些人还没有到达最佳的射击地点,而下面已经有了打枪了。这么远的距离,手枪根本就无法打到,步枪的准头也会大受影响。
然而,枪声已经响了,对方已经察觉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对着四害放了一枪,而四害刚开从马背上溜下来,他也知道他的目标太明显了,会成为活靶子。等到我准备打第二枪的时候,四害已经淹没在了人群中。
对方判断出枪声是从村庄里发出来的,他们就一齐趴在地上,对着村庄射击。双方开始了交火,枪声不断,如同爆豆一样,听起来异常热闹,也异常激烈。但是,没有一个人伤亡。
我们这边的人枪法很差,四害那边的人枪法也差。两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互相比赛谁的枪法更差。我看到子『弹』落在那群人的左面和右面,激起一泡泡的黄烟和尘土。我也听到子『弹』从我们的头顶划过,但仅仅听声音就知道距离我们在几丈开外。
三八大盖的声音很有特点,开枪的声音是“嘎——勾”。如果听到的是嘶嘶的像抖动铁丝的声音,那说明枪子距离你很远;如果听到的是吱吱的像知了发出的声音,那就是距离你很近。
这场对射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双方都把子『弹』打光了。没有了子『弹』的双方,开始了对骂,祖宗十八代,三姨夫大姑父,所有的亲戚都被带出来了,所有的亲戚都被在嘴巴里蹂躏了一遍,而且不分年龄和性别。
对方齐声喊:“有胆量你们就出来。”
我们这边齐声喊:“有胆量你们就过来。”
双方都没有胆量,对方不敢过来,我们也不敢出来。
后来,双方都骂累了,也骂饿了,也失去了继续骂下去的兴趣,他们看到,即使这样骂上一年,也不会把对方骂死,就干脆不骂了。大家友好分手,各回各家。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再听到枪声,对方的人就认为我们不会再开枪了,他们洋洋得意地站起来,准备凯旋回去。毕竟他们人数比我们多,他们在骂仗中占据了上风。
可是,我的枪中还有子『弹』。
我看到他们快要走了,就移动枪口,寻找四害,可是那群人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裹了一团,又加上相隔这么远,我分不清谁才是四害。
我对着那群人放了一枪,我听见子『弹』一路尖叫着,飞向了他们,不知道钻到了谁的身体里。那边传来了撕心离肺的哭喊。紧跟着,他们又全都趴在了地上。这群人的战术素养很高,知道听见枪响就趴在地上,但是射击水平太差,打了几百上千发子『弹』,我们这边毫发无损。
双方捱到了天黑,彼此饥肠辘辘。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对方向着我们叫喊:“不打了,不打了。我们要回去吃饭了,再晚就关城门了。”
我还没有说话,下面已经有人在叫喊:“我们也不打了,我们也要回去吃饭。”
我站在房顶上,看到远方有一群人影,在渐渐退去。白天都找不到四害,夜晚就更找不到了,我对着那群人,把最后两发子『弹』打出去。那群人立即哭爹喊娘,争先恐后地跑向城门的方向,以跑得快为荣,以跑得慢为耻;以跑得快还不摔跤为荣;以跑得快却摔跤为耻。
一场准备充分的,蓄谋已久的枪战,以这种滑稽的方式结束了。
此后,四害变得非常谨慎,不会再轻易接受我们的邀请,也不会再轻易露面。
为了干掉四害,我不得不又回到Ji院,寻找机会。
来到Ji院这么久,我摸清了Ji院中的各种规程。
**(一下统称姑娘)是吃青春饭,和现在歌星影星一个样。姑娘的来源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是从老渣手中买来的成年女子,初期的四害就是干这种事情的老渣,通过坑蒙拐骗的手段,比如帮你找工作,把姿色好的女孩子从外地骗来,卖给Ji院。第二种是从老渣手中买来的幼女,老渣通常游荡在城市郊外,和村庄周围,看到有单独的幼女,或者两三个结伴的幼女,就用食物诱惑,将幼女骗走,带往城市里,卖给Ji院。因为这类幼女还不能接客,老鸨就认作干女儿,等养到一定时候,就逼迫出去接客。
还有一种,是自愿做姑娘的,这类人非常少。自愿的姑娘的,一般是大户人家的小妾,和感情受了伤害的年轻女人。前两种姑娘是不能对客人挑剔的,客人看上了,就必须陪。而这一种姑娘可以挑剔客人,她看上的客人,才会去陪。大户人家的小妾,来Ji院是寻找生理快感;受了感情伤害的女人,是为了报复男人。
过去,姑娘主要是前两种,所以人们对姑娘深表同情;而现在,姑娘主要是第三种,基本上都是自愿做姑娘的,所以现在的姑娘不值得同情。过去的姑娘,行动上是要受到限制的,不能出外,不能逗留;现在的姑娘,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坐火车坐飞机,进商场逛大街,没有人会限制她们的自由。
过去的姑娘,一般要经过特殊训练;现在的姑娘,只要长得好就行了,甚至长得不好也不要紧,只要放得开,就能入这行。
无论是被老渣贩卖的成年女子,还是被老渣偷走的幼女,进了Ji院后,都要先经过特殊训练。这类训练包括四个内容:猜、饮、唱、靓。
猜,就是划拳,要学会各种划拳的方法。过去的Ji院不只是一间小房子,也不是只提供脱裤子。过去的Ji院里有小房子,还有吃饭的、喝酒的、玩耍的、赌博的、看戏的,整个Ji院就是一座设施齐全的多功能游乐场所。
饮:就是会喝酒,有酒量。姑娘有酒量,客人就要多喝酒。客人多喝酒,Ji院就收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