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包儿,一般多出现在车上、候车室、走廊、过道,和公共场所,盗窃的是行李包、背包,所以叫掉包儿。行话中还叫狸猫换太子。
罩棺材,所偷窃的也是行李包、背包。窃贼拿一个特制的大号手提箱,中空无底,罩在所要偷窃的物品上,按动按钮,底部两片板就会合拢,将你的行李包装进他的大号箱子里。
缩骨法,是窃贼钻进行李箱,在托运行李的货运车上行窃。
罩棺材和缩骨法,都是后期才出现的新技艺。而前面四种技艺,历史非常悠久。
需要提醒的是,盗窃行业中有一种女贼,一般都窈窕漂亮,风情万种,技艺高超,她们会假扮成各种身份,运用美人计等各种计策,实施行窃。
女贼是盗窃行业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说完了窃贼常用的偷窃方法,再说说窃贼的训练方法。
窃贼的训练地点是非常隐秘的,训练方法也是秘而不宣,外界人根本就不能知道。
窃贼的训练方法分两部分:手法、眼法、身法。
手法讲究快,眼法讲究准,身法讲究狠。
手法的练习是循序渐进,仅以其中一种方法为例。把铁球放入铁锅里,用两根手指快速夹出;后给铁锅倒入黄豆,还用两根手指夹出;再后给铁锅注入滚水,还是用两根手指夹出;最后给铁锅中注入滚油,依然是用两根手指夹出。能够从滚油中夹出铁球,那么就出师了。这个时候,出手如电,迅疾无比,你还没有看他如何出手,他已经从你口袋里夹走了钱包。
眼法的训练,是判断钱包藏在什么地方。有经验的窃贼,只需看一眼,就能够看出钱包的位置。如果判断不准,他们会凑近你进行试探,碰一下,推一把,就能够准确判断。
身法的训练,就是练武,关键时刻,被逼上绝路,能够自保,能够逃脱。
窃贼有黑话,他们会通过你所听不懂的黑话,把信息传达给同伙。上衣口袋,叫天窗;裤子口袋,叫地道。金镯子,叫铐子;金耳环,叫篷子;手表,叫转子;钱袋,叫皮子;钞票,叫蒿子。准备偷窃,叫哈风;正在偷窃,叫困风;偷窃被发觉,叫透风;偷窃得手,叫困着。敢于冒险偷窃的,则叫做牛金星。
过去,窃贼行当中还有人专门偷帽子、偷衣服。现在,除非一些流窜的小毛贼,受过正式训练的窃贼,是看不上帽子和衣服的。
偷盗离不开计策,所有计策的目的,无非是让对方转移注意力,以便自己下手。
偷盗的计策大约有这些:偷梁换柱、金蝉脱壳、趁火打劫、浑水摸鱼、瞒天过海、调虎离山、打草惊蛇、无中生有……
那天晚上,雨一直下着,天地之间昏暗一片,只能听到暴雨落地的哗哗声。
乞丐不能出门,就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和我盖着同一床被子。那时候快要立秋了,晋北这个季节的夜晚,凉气袭人。
我们是脚对脚睡觉,北方人把这种睡觉的方式叫打脚头。那床棉被本来是单人被,乞丐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拉着鼾声,睡得很香,我拽了拽,拽不动,只能穿上衣服,来抵挡夜晚的寒气。
半夜时分,乞丐睡醒了,他要喝水,我本想发作,但看到他是个老人,就下床去灶房,从瓦罐里倒了一碗水,端给他。那时候北方很多地方的人们还没有用上电壶,人们把滚水倒进瓦罐里,瓦罐外包裹着一层棉花,用来保温。
乞丐喝过水后,倒头呼呼大睡。我因为寒冷,毫无睡意,和衣靠在墙壁上想心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乞丐又喊着要撒尿,向我要尿盆。
乡下农户家,家家有尿盆,但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从来不用尿盆。夜晚被尿憋醒了,救出去撒尿。夜风习习,星辰漫天,月色朗润,在这样的环境中撒一泡尿,是一件多么享受的事情。听到乞丐要尿盆,我就没好气地说:“自己去门外撒尿。”
乞丐说:“我怕冷。”
我想发作,可最后想了想,算了,他毕竟是老人,也身体不好,就给他把尿盆端来吧。
我下床穿鞋,听到另一张床上的冰溜子也睡醒了,他很不满地嘟囔说:“毛病!”
算了,啥都不说了,既然摊上这档子事,就做完算了,善始善终。我走出房门,看到黑沉沉的天空中有了几颗星星,大雨停了。
我想,天晴了,他天亮肯定就会走了。
然而,我还是想错了,天亮后,阳光普照,万里无云,乞丐还是赖着没有走。
他不但没有走,还乐哈哈地看我们训练。
那天,我们训练的是鹞子翻身,趴着房屋飞檐,跃上房顶。冰溜子身手矫健,他趴着飞檐,身体吊在空中,一扭身,就上了房顶,骑在飞檐上,整个动作舒展大方,一气呵成。而我一扭身,脚尖勾在了屋檐上,一松手,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乞丐拍着双手,说:“摔得好,摔得好。”
我狠狠地抽了他一眼,继续练习鹞子翻身,这次,我没有松手,可是脚尖没有勾住屋檐,身体的重量冲开了合抱的双手,又是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乞丐这次没有拍手,他不满意地说:“这次没有刚才摔得响。”
我怒气冲冲从地上爬起来,驱赶乞丐:“走走走,到一边去。”
乞丐说:“你翻你的,我看我的,又没有碍你什么事。”
我说:“都是你在一边瞎起哄,影响我练习。”
乞丐说:“嘻嘻,生不下娃娃,怪炕面不平。”
那天,乞丐吃完了午饭后,才离开了。他去了哪里,不知道。
此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到乞丐。
我总觉得这个乞丐很神秘,曾经问过燕子。燕子也说不上个子丑寅卯。冰溜子说,不就是一个混吃混喝的老乞丐嘛,没皮没脸的,这种人多了去了。
但我总觉得事情不像这么简单。
我每天都在刻苦训练着,渐渐感觉到自己身轻如燕。鹞子翻身早就不在话下了,一丈高的墙头,我紧跑几步,攀着砖缝,就能够爬上墙头。如果墙头再高,我手持一根竹竿,像撑杆跳一样,一跃而上。
然而,我的身手仍然不如冰溜子。冰溜子有自小打下的基础,而我是半路出家,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他。
冰溜子和燕子的感情,与日俱增,有一天,我看到他们手拿着手坐在一起,心中充满了无限羡慕和嫉妒。
在冰溜子面前,我很自卑。
冬天来临了,晋北开始变得寒冷,落光了树叶的树枝,像鹿角一样美丽,阳光也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有一天,钟老头让我出去买菜。这个时候的晋北,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菜了,无非就是萝卜白菜这些能够在冬季储藏的蔬菜。
我提着菜篮子,来到山下的一座集市上,低头翻看着码成堆的白菜。一抬头,突然看到远处一个人笑吟吟地看着我,他穿着黑色粗布棉衣棉裤,满脸胡须。
他正是老乞丐。
我走过去,问老乞丐:“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乞丐说:“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我解释说:“不是,我是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乞丐笑着说:“我当然会在这里。”
我实在摸不透老乞丐是什么路数,他突然来临,又突然消失,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身上充满了神秘。整整一个秋天,他都没有露面,而在这个初冬的季节,在这座人声鼎沸的集市上,他突然出现了。
老乞丐问:“你练习得怎么样了?”
我说:“挺好的。”
老乞丐又问:“比起你那个同伴怎么样?”
我说:“和他差不多。”
老乞丐笑着说:“你在骗我这对招子。你无论哪一项,都比不上他;人家都有了对象了,你羡慕得口水三尺长。是不是这样?”
我的脸臊得通红。他说得很对,我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比不上冰溜子,我看到冰溜子处对象,心中既羡慕又嫉妒。可是,这些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把眼睛不叫眼睛,而叫招子。招子是江湖黑话。既然会说江湖黑话,那么就是江湖中人,那么他又属于哪一门哪一派?
老乞丐问:“你想不想超过他?”
我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