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凶恶的家伙挺天真的,把爷爷当成了灵媒。想着爷爷为侯颖沉冤得雪。
爷爷这个骗子,以我对爷爷的了解,他只负责让死人超脱,凶手是谁那是阳间的事儿。
侯颖当年做手术的医院,是妇幼保健院。妈妈也转去那个医院,因为那里有一个认识人,就是小区的徐大夫。
据侯磊说,他们当时不想去那个医院,因为那个医院,总是接一些特殊情况早产的孕妇,孩子的死亡率高不吉利。
侯颖在八个月的时候摔了,被迫去了那个医院,当天就做了手术。主刀的还是那里技术最好的徐大夫,遗憾的是孩子没保住。
可是侯颖她亲眼看见孩子生下来了。做手术的时候根本不可能看见什么,而且医院给看了死胎。
侯磊说的情真意切,爷爷也就是稀里马哈的听着。
八十年代末,火葬制度没有成型,烧掉一个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按照爷爷的吩咐,侯家在坟山北面的沟壑里,架着干柴,上面浇了油。
爷爷用银筷子把烧酥了的骨头捡出来,敲碎,用搓子倒进骨灰盒里。就和侯磊说了一声,带着骨灰带我来到一个地方。
我跟爷爷这么久,还不知道爷爷在城里有朋友。
北山上有一个喇嘛庙,香火还可以。除了喇嘛庙北山上还有一个特殊的风景。
山脚下,有一个瞎子姓陈,外号陈半仙,常年伸着油腻腻的手强行拉客,上山的善男信女,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这个陈瞎子说着给人算命,说的驴唇马嘴对不上,有一次拉着一个女游客的手喊人家先生。
说人家的孩子不是亲生的。结果被脾气暴躁的女游客,当场开了瓢,北山山脚清静了半个月。
这个陈瞎子是一个泥匠,年轻的时候给庙里塑佛像。不知道因为啥原因瞎了眼,就回到了老家摆了一个算命摊子,没啥生意,更像一个要饭的。
其实,陈瞎子有一项绝活,那就是捏泥人!
爷爷说要塑一个石像,主人家给封了一个一百块的红包,给陈瞎子五十。陈瞎子问爷爷,塑啥样的?爷爷说九天仙女,陈瞎子一下就嚷嚷起来,说爷爷肯定拿一个大红包,他要加钱。爷爷加了十块,陈瞎子吹着口哨用侯颖盆骨做成的骨灰捏了一个唯妙唯俏的姑娘。
去给侯颖念经前,爷爷嘟囔着说,小颖啊,一念经你就得走了,你的冤情我索三管定了。别惦记孩子,孩子还活着就有自己的福分。有可能的话,我帮你找回来,给你大哥养着,你大哥厚道不会亏待他。你身上有命案,到了那边要坦白从宽,争取进入上三道。
侯颖的事情很圆满,爷爷也不禁止妈妈出行了。家里其乐融融,爷爷开始去行动了。
爷爷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快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心里挺奇怪的。爸爸给我买了很多玩具,一点玩的心情都没有,开始怀念村里的小伙伴。
可能是因为我的缘故,妈妈的身体开始不舒服,爸爸给徐大夫打了电话就住进了妇幼保健。爷爷锁着眉头出现,质问爸爸为什么来了这里。爸爸也不回答,反问让你进城来帮忙,你又到处招摇撞骗,现在还喝得一身酒气。两人吵了起来,我发现爸爸一点也不了解爷爷。
等他们吵完了,爸爸去看妈妈,我就凑到爷爷身边帮爷爷拍背。顺便问问爷爷,你怎么不把实情告诉爸爸。爷爷说,咱们家世代都是送葬人,犯的禁忌多损阴德。特别到了太爷那一辈,碰上战乱,横死的人太多,你有两个伯伯不到三岁就夭折了,从那个时候,爷爷就有了主意,断了祖宗留下来的手艺,让爸爸好好学习。
爷爷还说,祖宗不让断了这门手艺,所以我生下来就是天眼。爷爷封了天眼,我还是百病缠身,只能教我一些东西,等他死了,让我自己保命。
我谄媚的说,爷爷不会死的,爷爷是老神仙。爷爷拍了我的脑门说胡说,人只要活着就会死。
这个时候,有人喊老索,说那边又出了事情,让爷爷把1317号床打扫干净。还质问爷爷为什么喝酒了,爷爷说没有喝酒,刚才做消毒的时候酒精洒身上了。
等那人走后,爷爷悄悄把我拉到了太平间。原来爷爷这几天没在家,摇身一变成了这里的清洁工人。
爷爷把我放在这里就出去了,让我记住编号和床上人的样子。
妇幼死的大部分都是孩子。他们一个个脸色铁青,有的已经出现尸斑。
有一个小牌子挂在他们脚趾上,上面写着死亡时间和编号。
这里有16个尸体,编号1316。13是13号也就是殡仪馆的别称。后面的数字按照死亡顺序,依次排列。
这些孩子死亡不超过三天,我盯着他们看,夭折的孩子有一种阴冷的气息,比太平间的冷气还冷,那股子冷气使劲往身体里钻,毛孔都炸开了。
我记住他的样子,就看下一个,总感觉后面有人打量我。一回头刚才平躺的死尸把脑袋扭在一边。
哪怕见惯了死人我也头皮发麻,赶紧按照爷爷的要求,记着这些弟弟妹妹的样子。
这个时候门开了,我急忙躲到停尸床的下面,透过白布看,引领的是爷爷,后面有一个护士,用白布裹着一个死孩子。
她把孩子放下,写上编号、死亡时间,然后把牌子挂在了死孩子的大脚趾上。
这个孩子皱皱巴巴,身上还有一根长脐带,甚至连羊水都没有冲洗。
这一次我也害怕了,努力的记住他的样子就跑了出去。
我回到病房,妈妈被送进了手术室,爸爸和奶奶在外面等着。
看我一个人逛荡,奶奶就问爷爷呢,我摇头说不知道,就看见护士匆忙的出来找爸爸,手术室发生了大事。
爸爸进了手术室一会儿,就红着眼睛出来了,说孩子是个死胎,大人打了麻药还没有醒来。奶奶一听就急了,让爸爸去找爷爷,爸爸说去不了,一会,会给看死胎,需要父亲签字,孩子可以领回去,也可以在医院的太平间安排火化。
奶奶让爸爸不要签字,她去找爷爷。奶奶是个温文尔雅、喜欢读书的人,性子稳。那天是鲜有的着急的一次。我看着奶奶跑着去找爷爷,也想跟着去,看见爸爸垂头丧气的样子,觉得爸爸更需要我。
过了一会儿,徐大夫露面了,他带着口罩,戴着圆片眼镜,说话文质彬彬的。
徐大夫一直在和爸爸说对不起,还劝爸爸早点签字,孩子就让医院处理,省得妈妈看了伤心过度。
护士把死胎抱来了,爸爸看了一眼,就准备签字。我在旁边看得仔细,赶紧抱住爸爸的胳膊。
爸爸苦笑着劝我不要害怕,我说我不是害怕,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弟弟,是编号1317的死婴。
护士一下子变了脸色,看着徐大夫,徐大夫的声音有点抖,指责我一个孩子胡说八道。
爸爸不签字了,说我们家索命从来不说谎,让医院解释。
正僵持着,进来一个丨警丨察,是侯磊他虎背熊腰,穿着警服更威猛。
爸爸还没有说话,侯磊就把徐大夫给按住了。护士吓得不敢动,侯磊制服徐大夫后,把他和护士扣在了一起。
我和爸爸都看傻了,侯磊和爸爸说,王雅丽在下面被捕了,恭喜爸爸得了一个千金,孩子在老爷子那里。
事后我才知道,侯磊出现在这里是爷爷通知的。爷爷用侯磊给的红包,疏通关系,做了医院太平间的临时清洁工。
爷爷在太平间,很快摸清了这里面的猫腻儿。王雅丽夫妇,利用徐大夫的职业关系,贩卖儿童、非法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