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镇江兄弟
镇江有一户人家,兄弟三个,老大没有子女,老二有个儿子,刚刚七岁。这年元宵节看花灯时,老二的儿子跑丢了,不知去向。老二非常苦恼,带着本钱到山西做生意,并希望能打听到儿子的下落。
老二一去就是几年,没有回家,人们都传说他已经死了。老二的妻子不相信,恳求小叔子老三前往寻找丈夫。老大见弟媳还年轻,卖了能赚钱,就撒谎骗她说老二的确死了,灵柩就要运回来了,并劝她改嫁。弟媳说什么也不答应,用白麻布裹在发髻上,为丈夫戴孝守丧。老大知道她忠贞不渝决不嫁人,很难改变她的心意,就暗地里和一个江西商人讨价还价,以一百多两银子的价钱,把弟媳卖给了他。老大提醒江西商人:“这个女子非得强娶不可。你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轿子抬到我家,看到头戴白色发髻的人就抬走,然后立刻上船,离开此地!”回到家,老大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婆,自鸣得意,然后又故意离家回避。
老二妻子发现老大鬼鬼祟祟的样子,知道自己有危险。天一黑,她就上吊自杀来殉节,就在快要断气时发出了声音,大嫂听到声音立刻跑进房来抢救,只怕到手的银子又丢了。正当二人拉拉扯扯的时候,弟媳蒙着白麻布的发髻掉在地上,大嫂的发髻也掉在地上。刚巧这时,商人的轿子已抬到门外,大嫂急忙去迎接,匆忙中错拣了那只蒙有白麻布的发髻戴在头上。商人看到戴白色发髻的女人从屋里出来,不由分说,抢了就跑。老大回家后懊悔不已,却又不敢对别人讲。
再说老二从山西返乡,途中去上厕所,发现地上有个包袱,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五百两银子。他心想:这一定是在我前面上厕所的人丢失的,恐怕失主还没走远,我为什么不在这里等一会儿呢?不久,丢失银子的人果然返回,老二就将包袱还给了他。失主感恩戴德,要送银子给老二,老二不肯接受。于是,失主就邀请老二一同赶路。
几天后到了失主家,主人杀鸡备酒,热情款待,还叫一子一女出来拜见。老二看见这家的男孩很像自己的儿子,一问,果然是他的儿子。原来,这个孩子丢失以后,被人拐卖;恰好这家主人没有儿子,就买下小孩,收养为自家的儿子,已经十年了。老二抱着儿子,泣不成声。主人说:“你不如把儿子带回去,我把女儿许配给他做媳妇吧。”
于是,老二带儿子赶路回家。这一天,他正在江边候船渡江,看见有人掉进水里,大喊救命,却没人理睬,竟然还有人去抢落水者的财物。老二顿起同情之心,急忙喊道:“谁救这个人,我赏他银子!”这才有人将落水者救上岸来。老二上前一看,落水者竟是自己的三弟。原来,三弟受二嫂委托前去寻兄,老大却认为老三死掉对自己有利,就指使人把老三推进水里。老二了解内情后,带着弟弟、儿子回家。刚进门,老大见他们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无颜面对,只得逃之夭夭。
事据《子不语》“镇江某仲》”篇
566.神厨 (原作者::牛雍)
电大毕业的那一年,我找工作屡屡碰壁。爸妈看我这样子,就让我回去,给一位做厨师的远房亲戚当徒弟,说厨师现在挺吃香,过两年学成了就是自己开家饭馆也好。我当时想不到更好的出路,也就依言回老家了。
这位远房亲戚我并不熟悉,印象中,只见过两次面。
这个亲戚家在我们临县,据说他以前在一家四星级的酒店当掌勺大厨,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辞了职,转而回家经营起了一家饭馆,自己给自己干。话说他烹饪很有一手,当地人都赞称他是厨神。他长得不高,下巴蓄着一小撮胡茬子,腹部微微发福。
就这样,我开始在他手底下干了起来。如此,一转眼三个月就过去了。
那天,饭馆已经打了烊,我正准备回去的时候,他叫我跟他一块儿去仓库帮忙。起初我以为是去拿食材,但进去之后我才发现我错了。
仓库里很昏暗,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开灯一看,地上扔着老些已经开始腐烂的死狗死猪。
我捂着鼻子,问:“叔,这些都是做什么的啊?”
他看了我一眼,说:“做菜。这些猪狗有捡来的,也有从乡下收购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只口罩,扔给我一只,自己戴上一只,然后蹲下身开始忙活起来。
他把地上的死猪狗一个一个全剥完皮,冲洗好,回头对我说:“把墙角那个桶提过来。”
我提过来交给他后,他就开始用一个大勺子从桶里舀出那些不明液体,往那些猪狗的肚皮部位泼,边泼边教我:“肚子有些落了,这些死猪死狗肚子的地方最容易落了。我刚才叫你拿的东西是朋友给的,好像叫什么双氧水,就是医学上泡尸体用的那种,这东西专门去落。”(落是我们这里的方言,就是腐烂的意思)
泼完后,他拿出一把铁刷子在这些猪狗的肚皮使劲刷了几下,奇怪的是,原本腐烂发黑的地方立马变得白白净净的,一点也看不出问题了。
全部处理完的时候,已经傍十点了。
“叔,这些肉是给人吃吗?”我不放心地问了问。
他咧嘴笑了,“不给人吃难道扔了啊?放心吧,我家有时候也吃这玩意儿,这不照样没事儿!”
得到他的肯定答复,我的胃里涌起了一股酸水,因为我联想起了自己在饭馆吃的那些肉菜。
当天晚上,我在自己租住的地方大吐特吐。第二天,我跟那位远房亲戚编谎说要去考职业资格证书,然后就回去了。以后那位远房亲戚又来过电话要我过去,我都编借口回绝了。
有天我得到一个消息,那位亲戚的儿子在家吃饭时食物中毒死了。
听说这位亲戚的妻子流过产,生育功能丧失了,现在的儿子还是买来的。
毕竟是个亲戚,况且我又在他手下学过手艺,父母说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看他。
我去了,可眼前那位亲戚的状况很糟糕。他家的屋里很脏乱,到处都是灰尘。
他嘴唇干裂,双目无神地坐在床沿,他的妻子流着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报应”。
567.目击者 (原作者:牛雍)
阴天,黑沉沉的云,黑蒙蒙的雾,天很低,山很高。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天气里,我又看到王麦鬼鬼祟祟进了杨明家。
王麦这家伙手不稳,但他爸爸王学霖是我们这里的主任,素来德高望重,所以平常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故作不知。杨明好赌,平常在外打零工,一去仨五月,挣的钱全败光了。按理说,家徒四壁的王柱,没什么好偷的,可大家都知道,杨明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叫李可英,王麦这家伙是偷人去了。
偷人这事,总是你情我愿才行得通。但你情我愿也得分时候,比如今天就不行,因为我看到杨明昨天回家了。
奇怪的是,直到天黑我也没看到王麦出来,也没听到什么争执吵闹的声音。俗话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莫不成王麦被杀了?
终于,我看到王麦出来了,一起的,还有李可英。两个人抬着一个东西,天哪,是杨明的尸体,他们把杨明杀了!
我发现,除了我,还有一个人躲在暗处,那是王主任。王主任全身颤抖,看着两个人把王柱的尸体用绳子在树上挂起来,伪装成王柱上吊自杀的假象,直到两人撤离。
王主任脸色铁青,就这么呆呆地站着,半晌,默默留下了两行清泪。
忽然,我看到李可英又出来了,她披头散发,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吊着杨明那树的树缝里,然后就回去了。
王主任终于也回家了。
我偷偷看了看,王可英塞的是一张叠起来的纸,纸上写的是杀杨明的经过和她的忏悔。
第二天,除了杨明“上吊”的消息,竟也传来王主任突发心脏病死去的噩耗。
现在,就我一个知情者了。是说出来,还是憋在心里?我怕报复,但又憋得难受。
在我徘徊不定的时候,老天给出了答案。
王主任德高望重,村民们一致决定用村里材料最好的树为他打一副棺材,这棵树就是杨明“上吊”的那棵。
真相真的要大白了,因为,他们真的锯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