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狐狸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双眼睛漆黑溜圆，亮得像夜幕中的星星。

望归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睛望向门口洒下的绿色树荫，像是在出神一般喃喃地道：“萧星楼最后还是把夕星珠留给了萧何，可是父神的旨意岂是一颗起死回生的珠子就可扭转......即使用了夕星珠，萧何还是没有醒来。”

玉竹端着茶烟袅袅的紫砂小壶走了回来，听到这里，不免惋惜地道：“萧何那么好一个人，就这么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望归一怔，接着道：“没有醒来不代表死去，在萧何的心跳几近停止的时候，萧星楼为了救他儿子，不惜用上了近乎逆天改命的强大禁咒。”

“逆天改命？”十三郎疑惑地问道。

望归点了点头，“有一种咒术可以暂时凝滞时间，不过需要施术者拥有极其强大的能力才能实施。萧星楼就是用了这一咒术，只不过是把所有的法力凝结缩小、加之于萧何身上，也就是说，他把原本用来凝滞时间的咒术施在了一个人身上，换以他保留住那一时刻的不死状态。”

“这种违逆天命的法术，肯定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吧？”玉竹想起萧何定下的那个抹去痛楚的禁咒，问道。

望归执起茶杯，轻轻地嗅了嗅氤氲袅娜的茶烟，道：“代价就是他余下的生命会加倍缩短，即使这样，那个凝固时间的禁咒也会在死去的那一刻消失，萧何......还是会死去。”

十三郎端坐起来也拿起茶杯像模像样地喝了一口，失望地道：“这也太不值得了，萧星楼真傻，生死无常，为什么不能看开点呢。”

“是啊......”望归微微一笑，“他可真傻，傻得死后都没有人给他收尸。”

“所以故事的最后就是以萧星楼透支了生命死去，而萧何也因为没有了凝滞生命的咒术，也死了？”玉竹问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无趣地结束，也许三卿神君就不会依照萧星楼所说，把这个故事写成话本了。”望归淡淡笑道，“萧何的生命被人为强行停止在了濒死的那一刹那，不过他也维持着活死人的样子，不会有任何动作。倒是温漓自此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性情大变。”

“性情大变？”十三郎抓起一旁方几上的琉璃果子糕，吃的津津有味，“他那么柔弱的一个人，能变成什么样子？”

“变得......冷酷无情、雷厉风行、强大又专制吧，萧何的‘尸体’被他强行带回了清洛，就连萧星楼也无法阻止。从那以后他便疯了似的读书学习、壮大自己的能力，不过再也没有人见他笑过。从他带着萧何回到清洛起，清洛就多了一个无情君主，虽然不苟言笑，但因为其过人的天赋和神赐的能力，很快就如同新月般，在六界中被人注视着冉冉升起。”

“这么厉害......”玉竹无法想象那个三卿神君口中描绘得笑起来如同暖阳般清新和煦的少年可以变成这个模样，“那他把萧何带回清洛做什么？”

“清洛之所以被称作清洛，是因为那座城被条条清流所环绕，是一座凌驾于水流上的城市。而据说在温家府邸，有一口自上古时代就一直存在着的圣泉，虽然不能让人起死回生，可是却有着延年益寿、葆存青春的功效。温漓把萧何带回了清洛，日日以圣泉泉水灌进他的体内，希望可以延缓他的寿命。”

“萧何若是有知觉的话，一定会觉得很幸福吧。”玉竹笑道。

“嗯？”望归浅呷一口杯中香茶，道：“玉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有这么多人为了他而做出如此多的努力，他爹竟然为了他而牺牲自己的寿命，难道他不应该感到幸福吗？”

望归貌若出神，“幸福......也不应该是靠牺牲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性命换来的。”

一旁的十三郎吃完了盘子里的琉璃果子糕，不耐烦地挥着蓬松的尾巴，一身金毛油光水滑，“什么幸福不幸福的，要我说有的吃才是幸福”

玉竹掩唇轻笑，“若是有一日先生打发你走了，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话。”

十三郎挺起胸脯，“主人才不会赶我走呢——”

“这可不一定。”望归不怀好意地轻笑，“干的活少不说，吃的还多，依照最近半个月这么冷清的生意来看，这样的伙计我可要养不起了......”

小狐狸顿时蔫头耷脑，委曲求全，“我一定好好干活，主人不要赶我走。”

望归淡淡地笑道：“你也不能在我这里当一辈子杂役不是？早晚有一天缘分尽了，你也就该离开了，玉竹也是一样，终有一日你也会嫁做人妇、过上寻常人的日子。”

说话间，屋里的气氛就变得阴郁起来，小狐狸满面愁容地捧着茶杯饮茶，玉竹想到有一天也许自己真的会离开这里，嫁给一个现在还不知道是谁、长得什么样子的寻常男人，心里也是一阵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