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云飞快地将他与鹤苼出门、斩风兽发狂冲入村镇的事情讲与了玉梦白,却见他皱了皱眉,淡淡地道:“随它去吧,明早出太阳了它自己会回来的。”
“可是教主,那镇子上的村民......”
玉梦白挑眉,“你要是想去送死,我不拦着。”
“教主你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玉梦白打了个呵欠,不耐烦地道:“就我现在这个样子,连鹤苼都打不过,我能有什么办法?”说罢,他便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门,留下穆流云一人站在门外不知所措。
鹤苼瑟瑟发抖地缩在穆流云怀中一夜无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的时分,她对上穆流云眼下的一片乌青,带着哭腔道:“师兄......”
穆流云神情严肃地道:“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鹤苼在脑海中早已想象过被斩风兽袭击过的村庄的样子,可是当她孤零零地站在那个小镇上,看着原本还人烟喧闹的镇子一夜间就成了废墟一片,昨晚的倾盆大雨也洗刷不干净那渗入了泥土之中的血色,到处都是被房屋压死、被巨兽撞倒、踩踏过的尸体,周遭一片死寂。
她还是忍不住蹲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昨天非要出来玩,镇子就不会被发狂的小舞袭击......”
秋风萧瑟,却也刮不尽那环绕不去的血腥味。鹤苼仿佛能听见昨晚夹杂在大雨中人们的呼号声、求救声,她盯着残垣断壁中那巨大的沾了血色的脚印,心里充满了对自己的无法原谅。
她行走在了无生气的废墟之中,辨认出了一个月前才来吃过面的那个崔阿婆的摊子,如今却变成了一片焦黑的沙砾,一根布满皱纹的手臂从巨木下伸了出来,鹤苼泪流满面地扭过头去,不愿想象那片废墟下的景象。
最后还是穆流云将哭昏了的鹤苼带回了梵天会。玉梦白来看过,他皱着眉头看了半晌,幽幽地留下一句“好生照料吧”便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鹤苼都有些精神恍惚,醒着的时候总是在流泪,经常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几天下来就瘦了一圈,原本圆圆的脸蛋也渐渐出了尖下颌。穆流云得空的时候就来陪她,哄着劝着让她吃点东西,可教中繁杂的事情太多,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心里焦急上火,几天下来也是憔悴不堪。
这一日一大早,穆流云才刚哄着鹤苼喝下了半碗清粥,便见玉梦白推门走了进来。他修长的手中捏了两张素白信笺,道:“这下可有意思了。”
说罢,他放下信笺便转身离去,脚步轻的像是没有来过。
穆流云一愣,他拿起桌上的两封信,一封是给他的,而另一封是给鹤苼的。
鹤苼今日心情平静许多,可还是眼神恍惚,一双眼睛肿的像是两个大桃子,她拿过给自己的那封信笺,打开来读了起来。
穆流云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看来我们俩的信中写的应该是同一件事。”
鹤苼才读了一半,又不由得哭了出来,泪流满面地道:“怎么办......”
穆流云硬生生地叹了口气,“如今还不能公开与他们反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是信已经送到这里来了......”
“是鸮使。幕武神君派鸮使送信,鸮使们都有着寻人的特殊本领,但是通常也不会把收信人的地址告知送信人,所以现在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那我们要去吗?”
穆流云皱眉,眼中愁思流转,“眼下也只能去了,只怕不要被发现才好。”
第九折 《悠然可喜》
宜兰山下的小村庄一夜间被屠杀得不留一个活口,据说还有斩风兽出没的痕迹,幕武神君神色凛然地站在荒乱的废墟间,探查着生人气息。
温漓俯下身来触摸着倒塌的屋脊,闭眼凝思,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巨大黝黑的身影,在雨夜中肆意横冲直撞,霎时间血光冲天,尖叫连连。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怎么了,阿漓?”
萧何一脸关切地望来,旁边的忘川带着他的黑猫也是一副疑惑的神情。
“是一个很大很恐怖的怪物。”温漓回想着方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影像,“体型很大很高,黑黑的、且双眼通红,身上都是鳞甲,还有细长的角和粗大的尾巴......”温漓描述着那怪物的模样,眼中带着一丝恐惧。
幕武神君的声音传来,“那是斩风兽。”
“斩风兽?”几人皆是一脸疑惑。
“是梵天会教主玉梦白自己一手创造出来的妖兽,一身鳞甲刀枪不入,而且血腥狂躁,除了上古凶兽鲜少有能克制它们的东西。”幕武神君神情肃穆,“只不过近些年来梵天会休养生息、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很久了,斩风兽也已经上百年没有出现过了,不知道为何这一次又忽然出现在这里......”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曼妙的身姿协同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出现在不远的山林间,韶华今日一袭鹅黄色的短打装扮,少了一分温柔妩媚、却更添飒爽英姿,明丽袭人。旁边的景翀还是那一副从头黑到脚的装扮,身后背着那把巨大的黑铁古刀,不知道是不是昆仑山的太阳太大,他比几个月前看上去黑了不少,也结实了许多。
“好久不见了大家。”韶华笑着跟几人打招呼。
“姐姐!”温漓第一时间拥上去,姐弟俩又是一阵耳鬓厮磨。
“几个月不见,萧兄倒是一点都没变化啊。”景翀也难得地一笑,客气地道。说罢他转向忘川,“倒是你这只猫胖了不少,那个犬字都被撑大了一号。”
黑猫软玉龇着牙就给了他一爪子。
寒暄了一阵后,几人聚在一起,韶华问道:“穆流云和鹤苼呢?还有苏绒也没来?”
话音刚落,便见穆流云带着鹤苼从废墟中走了出来,他脸上还挂着那一贯的笑容,招手道:“大家都来的好早。”
萧何等人见他与鹤苼手拉着手走来,脸上皆是一副了然的神情,忘川意味深长地笑道:“这才几月不见,进展够快的。”
鹤苼看上去倒是比以前沉静了许多,见到众人也是淡淡地一笑,原先的一双麻花辫如今规规整整地被扎成了两个发髻,用彩色的丝绦绑起来,煞是可爱。一旁的萧何原本也正插着手一脸笑意地看着前来的两人,却恍惚间捕捉到了鹤苼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与痛苦。
他心里飘过一丝疑影,可再仔细看时她又变回了那副淡淡的神情,萧何摇了摇头,看向一脸带笑的穆流云,拍了拍他的肩,坏笑着打趣道:“恭喜啊恭喜。”
可是他却没看到一旁温漓忧郁的神情。
那日依靠在爹死去的那间门上时,得到的信息是“背叛者”......也就是说......是这里的一个人杀了爹......或者是,那个没有出现的人?
几人一同行走在杂乱的废墟间,时不时有巨木或是断掉的墙壁挡住了去路,幕武神君则黑着脸一掌劈开,大家看着四周飞溅的血迹和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皆是一副沉重的心情。萧何偷偷看了看走在前方不远的鹤苼,只见她眼圈通红,死命忍着才没有落下泪来。
穆流云看向萧何,上下打量了一番,“许久不见,萧兄长得倒是越来越像伯父了呢。”
萧何想起自己那个一夜间消失不见的爹,无奈地笑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穆流云见前方的温漓走几步便停下来摸一摸破损倒塌的房屋,时不时闭眼冥思,便扭头向萧何努了努嘴,问道:“阿漓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