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白相是怎么入的狱,又怎么会畏罪自裁呢?”
杜娘一边装着给穆家的点心盒,一边道:“嗨,这等事情我们怎么能是知道呢。不过坊间倒是有传言,说是穆家与薛家利用了皇上的多疑,栽赃白相要起兵谋反,又伪造了账簿说他贪污受贿,似乎还翻出了当时白野为了不让小女儿进宫而将大女儿送进宫充数的事情……”
玉竹急忙打断,“你是说荣贵妃当日进宫并非自愿?”
“是啊”杜娘手脚麻利,很快就装好了给穆家的食盒,她自己端起一杯香茶,边喝边说道:“据说是穆家找人画了白家小女儿的画像送进宫里,皇上一看便喜欢上了,当即下令要纳她为妾。可是奈何那白家大丫头怎么也不同意,说妹妹太小,硬要由自己替她进宫。后来白相也跟皇上进言说自己的小女儿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就这样,皇上看在他的面子上才纳了大丫头为妾,就是当今的荣贵妃了。”
玉竹不知原来这故事后还有穆家在捣鬼,便问道:“那后来呢?”
杜娘惋惜地道:“后来啊,后来穆家与薛家联手陷害白相,又提出那白家小女儿的事,皇上一怒之下也不听他辩驳就将他打入天牢,然后将白府抄家,家眷都流放了,那个绝美的丫头最后也还是进宫去当了妃子。说来还有一桩怪事,那白相入了大狱,竟然不出七天就死了。据南城的陈仵作说,他当时偷偷混在官差里看过,白相根本就不是什么畏罪自裁,而是被毒死的!”
话音刚落,只见那穆家侍女亦心手里拎着一些油纸包了的吃食走了进来,笑眯眯地道:“杜娘,点心可装好了?也不知道你们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杜娘连忙将一旁的食盒递了过去,打着哈哈道:“哈哈,无非就是些坊间的闲话,东家长李家短的,入不得姑娘的耳。”
玉竹一看也吃的差不多了,便付清了银钱,拉着小狐狸一起离开了点心铺子。两人原本是坐在那里消食,可是一听了故事不由得又多吃了许多点心,这下更觉得肚胀难耐了。
那晚一直到深夜望归都没有回来,玉竹困得不行,只好先睡下了。
第二日一大早,玉竹便被笃笃的敲门声吵醒,她眯缝着惺忪的睡眼起身开了门,只见望归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旁边趴着一样睡得流口水的小狐狸。
“走了走了,玉竹,我们去看好戏。”望归一连声地催促道。
玉竹一头雾水地看了看蒙蒙亮的天空,道:“天都没亮,看什么好戏?”
望归神秘地一笑:“你不想知道荣贵妃和萱夫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玉竹一听见是要看荣贵妃的好戏,立刻来了精神,这几日来碎片般的各种消息充斥了她的大脑,整日里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望归带着玉竹与小狐狸一路走向皇城,步履匆忙,小狐狸睡眼惺忪,脚步飘摇地往前挪动。玉竹则心里充满了好奇,不由得问道:“先生,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望归今日穿了一袭墨色的对襟长衫,他笑意岑岑地回头道:“知道什么了?”
“知道荣贵妃那半边脸是怎么回事,还有荣贵妃和她妹妹之间的故事?”
望归语气轻快,“我不知道啊。”
玉竹失望道:“那我们还去看什么好戏。”
“我不知道,所以才要让知道的人自己说出来呀。”说罢,望归加紧了脚步往前走去,眼看着就到了巍峨的宫墙大门,两旁的御林军戒备森严地看着直奔着皇宫走来的两人一狐,眼里充满了疑惑与戒备。
望归从怀中掏出一封帛木压纹的信笺递给为首的御林军统领,正是那日方筝送来的请帖。
那钢髯覆面、眉目刚毅的首领接过信笺,打开来后面上立即换了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情,颔首彬彬有礼地道:“属下不知道是贵妃请来的贵客,没有早点上前迎接,是属下失察,还望贵客恕罪。”
望归摆了摆手,“不碍的,要怪也要怪我们来的太唐突。”说罢,便领着玉竹与小狐狸踏进了皇宫,往覆云殿的方向走去。
谁知刚走了没几步,望归手中那精致的信笺就“噗”地一声化为一片枯叶,随着冬日的寒风飘走了。
望归笑着看向那渐行渐远的枯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啊,加强了结界的戒备,不错嘛。”
走到覆云殿门前,已有眼尖的侍女远远地就看见他们,急忙进去通传。待他们一行人走到宫苑门口的时候,裴素惠已经恭敬地守在门口,眼中波澜不惊,“望公子请稍候。不知公子与孟姑娘、金桃公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望归淡淡地一笑,道:“娘娘上次托我所办之事,在下已经办妥了。”
裴素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急忙对身旁的小宫女悄悄说了句什么,小宫女点头,脚步匆忙地往东北边跑去了。她回首对望归道:“望公子请多担待,上次公子离去后神女亲自嘱咐,说公子要来需得她的同意才可面见娘娘。”
望归揣着手往旁边挪了一步,道:“那好,在下便在这里等着神女前来好了。”
“那还请望公子稍候片刻,奴婢先去伺候贵妃娘娘梳洗了。”说罢,裴素惠便转身离去,一推大殿的木门闪身便进去了。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见方筝一袭白衣、步履婀娜地从那边福寿宫的来路走了过来,她还是那样衣袂飘飘,白衣不染纤尘,恍若仙女下凡。见到望归、玉竹与十三郎,方筝倒也不惊讶,反倒捂嘴笑道:“怎么?杜枫可是查出眉目来了?”
望归一展折扇,也不顾当下是冰天雪地的寒冬腊月,便自顾自地扇起风来,道:“外面这么冷,方姑娘也不请在下进去坐坐?顺便跟贵妃聊一聊关于胭脂泪的故事?”
“你!”方筝显然没料到望归竟然真的是有备而来,不过随即她眼波流转,便定下神来,笑意嫣然地做了个里面请的动作,道:“差点就被你唬住了,要是真能从那水井里的女鬼和梅树精那里打探到什么消息的话,你觉得我还能留他们在这宫里吗?”
说罢,方筝便提着裙角,转身走进了华丽的覆云殿。
望归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玉竹看了看趴在雪地上依旧睡得香甜的小狐狸,用脚踢了踢它,谁知它翻了个身,肚皮朝上,细长的狐狸嘴旁冒了两个鼻涕泡泡,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玉竹努力了半天也抱不起来他,无奈之下只好拉着它的两只前爪,一路拖着拖进了覆云殿,空留下庭院里一条被狐狸毛清扫过的小道。
进到大殿内,只见方筝站立在那嵌满了金银珠玉的卧榻前,手执团扇,一双魅惑的凤眼滴溜溜地时不时地打量着那边静坐的望归和守着小狐狸的玉竹。
过了好一会儿,荣贵妃才在裴素惠的搀扶下脚步飘摇地走了进来,她看上去脸色苍白,无精打采。半边脸的金色面具依旧闪耀,上面镶嵌的明珠在殿外白雪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荣贵妃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方筝,又看了看那边坐着的望归,眼中透着不解,她一手扶额,有气无力地问道:“神女……这是怎么回事?”
方筝还未开口,望归便道:“娘娘,在下许是知道您的所谓顽疾是怎么回事了。”
荣贵妃闻言不由得身子一怔,她立马从卧榻上坐了起来,两个眼睛直直地盯着望归,道:“怎么回事?快点说来!”
望归笑着看向方筝,道:“那可就要问问神女了,毕竟您这顽症,她可也有参与其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