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蓁美丽的面容上漾起一丝红晕,“姐姐说什么呢!蓁儿就要守着姐姐,守一辈子!”
白筱笑着起身,从一旁的镜奁上取来一个浅口的青蓝釉珐琅胭脂盒,将它端正地放进妹妹手中,道:“这是母亲生前最喜爱的一盒胭脂,似乎是在一个奇货商人那里买来的波斯国贡品,这么多年我都替你留着,如今就当做我替娘送给蓁儿的嫁妆好了。”
白蓁看着手里的胭脂盒,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姐姐……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我和爹爹,进到宫里?
白筱恋爱地给妹妹抹去眼泪,怎奈何自己心中也是忧愁交加,她努力地挂上一丝笑容,扬起下颌,眼中映出红烛摇曳的灯火,美轮美奂,笑道:“ 因为左相的女儿怎么能嫁与匹夫、草草了此余生呢?我白筱若要嫁,就要嫁给这天下最英勇潇洒的男子。”
此时的白蓁还太小,她还不懂何为英勇潇洒,她只知道从小到大最宠爱自己的姐姐就要离开自己了,为了那个权倾天下的男子。
烟云流转,青色的雾气又重新打散了,组成新的画幅。
这一次玉竹认出就是在这覆云殿内,只是那时的覆云殿还很空阔,里面的家具摆置远不如现在的这般繁华精致。里间的美人榻上,白筱眉目忧愁地坐在那里,哦不,这时的白筱已经有了现今荣贵妃的模样,只是那份风姿还远远不及现下这么美艳明丽而已。
一旁的裴素惠看上去也是一脸青涩的模样,她手执巾帕,一脸焦急地看着眼前独自垂泪的白筱,道:“小主,你已经一日一夜没有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可是要生病的呀!”
白筱,或许该叫做荣婕妤,正欲开口说话,只听得门外宫人高声宣报,“萱昭华驾到,荣小主敬请出阁接驾。”
白筱惊慌地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裴素惠,裴素惠慌忙地抬手替她擦去脸上斑驳的泪痕,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道:“去吧,小主。”
白筱拎起曳地长裙的裙角,忐忑不安地迈出了门槛,颔首屈膝跪地,手中紧紧握住那一方丝白的娟帕,生怕自己一不注意就会全线崩溃。只见一方靛蓝色绣了大朵青竹花的罗裙映入眼帘,白筱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生生地憋了回去,道:“臣妾荣婕妤,给萱昭华请安。”
还是那熟悉的声线,那让人听了就不由得深陷进去的嗓音,淡淡地道:“姐姐这是做什么呢,妹妹真真是受不起啊。”
下一刻,只见一双素白的玉臂伸了过来,手腕上戴的玉镯正是前几日邻国刚进贡的珍品,白筱在萱昭华的搀扶下踉跄地站了起来,抬起眼来,那张曾日夜相对的容颜映入眼中,五年未见,那绝美的面容却变得更加美艳动人了。
白筱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决堤了。
不知该叫她白蓁,还是该叫她萱昭华。“姐姐见了妹妹莫不是不高兴?好好的哭什么呢……蓁儿来了,姐姐再不用怕寂寞了,可好?”
是了,白筱万万也没想到前天的阖宫中秋夜宴上竟然看到了自己亲生妹妹的面容,彼时的她身着一袭明艳动人的桃红色华裙,斜绾一个华丽的飞天髻,髻上插了数不清的珠玉首饰,脖颈的曲线纤细而优美,月白色鲛纱披帛衬得那雪白色的臂弯更加如白玉般光滑无暇。
白筱坐在远离圣驾的外围,她就那般怔怔地看着白蓁夺去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依偎在皇帝的身旁,眼神却独独落在大殿那头的自己身上,带了些许欣喜、骄傲,似乎还有些许的挑衅与不满。
从夜宴回来后白筱就一直不吃不喝,心中当真是被挖了个空一样,绞痛难耐。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牺牲了一世幸福,只愿守护妹妹眼中那一份空灵与纯洁,到头来还是自己错了吗?夜宴上那带了骄傲与挑衅的一瞥,哪还有一丝的纯洁可言?这五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玉竹正满心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却见景色又一次变了,那是在承乾殿前,白筱一袭素衣,脱簪披发,面容平静地跪在那冰冷的卿金砖上,清亮的月辉打在她挺直的腰背上,竟然显得那夹杂在一瀑黑发里的一丝白发那么的明显。
承乾殿内莺歌燕舞,欢声笑语。帝王一袭明黄色的龙袍,怀中拥着暖香柔情的佳人,正是已经进位淑媛的白蓁。站在门口的宫人首领看着门外依旧跪着的荣昭仪,也替她心中鸣不平起来。“皇上,外面夜深风露重,要不然就让荣昭仪先起来吧,要不跪坏了身子,皇上心里该多心疼啊。”
“嗯?”永安皇帝柔情地注视着怀中的佳人,玩味地问道:“门外跪着的可是爱妃的亲姐姐,若论心疼,也该是萱儿心疼才是。”说罢,他一手覆上白蓁吹弹可破的面庞,轻轻地摩挲,“萱儿说,让不让她起来?”
白蓁俏丽的面容上飞快地闪过一丝鄙夷,很快便换上一副甜美的笑容,特意提高了声音道:“从那个男人入狱之时,我便跟那个家没有任何关系了。门外跪着的才不是萱儿的姐姐,萱儿的姐姐明明是薛皇后,怎么能是那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