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烟堂中,望归一边把玩着一件雕工精巧的玉器把件,一边心满意足地笑道:"还真亏他来找了我,那送子鹤难捉的很,寻常人连找都找不见,更别提捉养了。玉竹你说,我要他三万金是不是一点都不贵?"
玉竹一听到三万金买一只送子鹤,心中十分哀愁:"一只鹤都值三万金,我一个月才领五十金的工钱,原来我连个仙鹤都比不上,呜呜——"
大摇大摆甩着尾巴走进来的小狐狸正巧听到这话,也急忙跳上账台,不满地道:"什么!一只仙鹤都卖到三万金了?!主人你把我卖了吧,卖的钱我只要一半......"
望归翻了个白眼,"人家是一只送子鹤,你不过是一只金狐。况且,就你这奸懒馋滑的样子,卖三百金我看都未必有人要买。"说罢,望归甩着衣袖便回房睡午觉去了,留下哀伤的玉竹与小狐狸面面相觑。
日子过的很快,眨眼间四天就过去了,望归似乎忘记了与何弄影的约定,迟迟没有去捉送子鹤。
这一日秋风习习、吹来一阵阵桂花香气,一大早刚吃过早饭,主仆三人坐在后院消食乘凉,望归吹了吹青瓷描金小茶杯中氤氲的香气,忽然眯起眼睛,冷不丁地说道:“有意思,玉竹,快去迎客了。”
玉竹依稀记得望归第一次这样没头没脑地让他去迎客的时候自己还不相信,结果还真来了客人。这一次玉竹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不过依旧抬脚走向大堂,十三郎甩了甩尾巴,跟她一起去了。
去到大堂中,只见卢老汉一脸恭敬地守在那里,身旁站了一个面容青涩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八九岁年纪,身量瘦弱矮小,偏又顶了一个瓜皮头,看上去头大身小,像颗小豆芽。
玉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卢老汉,只见他面色红润、容光焕发,一身棉衣虽然纹样朴素,但仔细看上去针脚细密,十分合身。此时的卢老汉端坐在一辆低矮的手工制木轮小车上,双腿隐藏在衣襟下,不过看上去似乎已经痊愈了。
见到玉竹,卢老汉挣扎着要从木轮车上翻身而下,给玉竹叩头跪谢。玉竹连忙将他扶起,只见卢老汉一把拉着身旁的少年,少年被他带了个趔趄,脚下一弯便跪了下来,“玉竹姑娘,我卢贵带着儿子卢慕秦来向你和望掌柜谢恩来了!”
玉竹拉起了这个,又拉起了那个,连忙叫小狐狸叫了望归过来。
望归笑眯眯地走进了大堂,见到卢老汉,夸张地故作惊讶道:“卢老汉,不过一月未见,你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知怎么的,卢贵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讶异,却又带着一点疑惑,他动了动口,似乎想说什么,可犹豫了一下,又改了口道:“望掌柜,那日多亏你给的伤药和食物,我卢贵父子二人才没饿死在那荒郊野庙之中,望掌柜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
望归吩咐道:“玉竹,还不快给客人上茶。”说罢,他一脸关切地问道:“旁边这位可是……”
卢老汉连忙拉过少年的手,道:“这是犬子卢慕秦,慕秦,快给望掌柜磕头,要不是那日他救了爹一命,估计咱们父子俩早就去幽府和你娘团聚了。”
卢慕秦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瘦弱又矮小,他长相乖巧,十分听话地给望归鞠了一躬,道:“慕秦谢谢望掌柜的救命之恩!”
卢慕秦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瘦弱又矮小,他长相乖巧,十分听话地给望归鞠了一躬,道:“慕秦谢谢望掌柜的救命之恩!”
望归连忙拉过他的手,道:“客气什么,慕秦长的真是乖巧可爱,看的我十分喜爱啊。”
玉竹看着望归一脸虚假的笑容,忽然觉得背上冷汗直冒,先生今天这是怎么了,诡异中透露着算计的味道,不过没有多想,玉竹便去了厨房烹茶去了。
可是当玉竹端着茶盘茶碗回来的时候,卢老汉和卢慕秦已经离开了,留下望归一人带着一脸诡笑坐在堂中。
见到玉竹,望归连忙道:“玉竹,今天先生我心情好,我们中午不做饭了,去花满楼吃宴席!”
玉竹闻言,虽然心中带了点疑虑,不过很快便被那极大的欣喜冲散了,她拉上小狐狸,草草地掩上了店门,跟随望归往忘川南岸走去。
花满楼坐落在忘川江畔,守着大片的桂花林,秋天来花满楼吃酒席,赏忘川河水潋滟,闻桂花香气芬芳,是最令人叫绝的了。更奇的是,花满楼虽叫楼,可其实并非一座楼,它是一座建立在忘川江上的巨大石舫,通体是一艘巨船的模样,有五层楼那么高,船上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一到夜晚,花满楼前贵客迎门,成群的舞姬美艳妖异,纷纷在甲板上起舞。要说那何家也是本事大,遇到逢年过节的生意好的时候,还会特意请来绫罗缠身的飞天起舞助兴。
玉竹很早以前就想来花满楼尝一尝那被捧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手艺,这次可算有机会可以趁机偷学几道菜品了,玉竹心想。
穿过熙熙攘攘的祝融门便是宣德坊了,这是去往花满楼的必经之路。如今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各色菊花盛放的时节,街上熙熙攘攘,笑语喧哗。赏花的,游园的,唱曲的,卖艺的,人流如织,络绎不绝。
刚走入花满楼雕梁画栋的牌坊,便有身着打扮十分讲究的酒保上来唱喏:“这位客官,请问您可有预留的雅间?”
望归闻言,从袖中掏出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牌,递了过去,说道:“在下受何公子之邀前来赴宴,烦请带路。”
酒保拿到玉牌,连忙点头哈腰,一路小跑着就带着望归几人到了石船上。上了船,玉竹发现这石舫内里比看上去还要巨大,里面被分割成了一个一个雅致的单间,透过虚掩的隔窗,玉竹瞥见每个房间里的装饰都不同,有的里面放了大片的珊瑚与明珠,有的则金碧辉煌、玉器闪映。
酒保毕恭毕敬地带着望归、玉竹与小狐狸向里走去,七拐八绕后,停在了一扇巨大的雕龙木门前,玉竹仔细嗅了嗅,这么大一扇木门竟然是以整块的沉香雕制,价值万金也不止,这何家果然财大气粗,玉竹想到。
酒保伸出手,在木门上敲了三下,“咿呀——”一声,木门从里打了开来,一名面容妖艳美丽的侍女站在门前,面上挂着标致的笑容,低身行礼道:“公子已经在等着您了,请里面请。”说罢,侍女接过酒保手中的羊脂玉牌,对他挥了挥手道:“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接着迎客吧。”
酒保打了个福,转身离开了。望归抬脚跟着侍女向前走去,玉竹抱着小狐狸跨过木门,这才发现这木门后是一排向下延伸出去的楼梯,两旁的墙壁上嵌的都是些珠玉玛瑙,每过几步便是一盏油灯,将整条楼梯照的纤毫毕现。
走过那些油灯,玉竹闻到一股幽若似无的香气,有股微幽的腥气,她皱了皱眉,伸手在鼻前扇了扇。怀里的十三郎抬起细长的狐狸嘴,深深地嗅了一嗅,道:“是腓腓脂油,真是奢侈啊,用它来燃灯。”
走到了台阶的底部,面前一下豁然开朗,只见眼前是一间巨大的房间,四壁与脚底皆是一片幽蓝,泛着微微的亮光。房中摆着巨大的翡玉圆桌和各色装饰,看上去竟如海底一般。
何弄影一袭白衣,迎了上来,“望掌柜,快请入座!”说罢,他向着一旁侍候的几位侍女招手道:“客人来了,尽管上菜吧。”
望归笑着入了座,道:“何公子百忙之中还抽空来邀我赴宴,在下真是荣幸万分呐。”
玉竹这才发现,这房间四壁上皆画了精致异常的壁画,有沙土、鱼群、海草,仔细看,那水草中还掩映着一个巨大的河蚌。玉竹被壁画吸引着向墙边走去,小狐狸也一脸好奇地迈着步子走了过来,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壁画能画的如此栩栩如生。
望归看向这边的玉竹与十三郎,摇了摇头,笑道:“这两个家伙……”说罢,向何弄影一拱手,“在下管教不严,让何公子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