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回来了姐姐,呜呜呜—— 怀香想死你啦——”叫做怀香的小姑娘个字还没有娥灵的肩膀高,看上去十分年幼。
“喂喂喂小丫头——”十三郎蹲下身子,拉扯着娥灵怀中的怀香,“十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矮啊——”
怀香这才看到娥灵身旁站着的望归一行人,她彬彬有礼地对望归福了一福,看到玉竹时也不怕生,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姐好”,唯有看到十三郎的时候,怀香的小脸霎时涨的通红,她气哼哼地扭过头去,说道:“你还不是一样丑!丑八怪!”
“你这个小矮子!你说谁丑?!”十三郎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
“说你说你说的就是你!”怀香小手一指,可爱的小脸昂的老高。
在娥灵的劝说下,两人才停止了幼稚的吵闹,“都是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吵吵闹闹。”娥灵翻了个白眼,拉着玉竹进了里屋,挑选那些香粉口脂去了。
怀香踮起脚,从望归手中接过玉盒中的婴香草,一颠一颠地去了库房。
十三郎还在想着方才被一个小丫头叫做丑八怪,心不在焉地看着架子上的千百种香料,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名堂。
“主人,我们不是要去柳娘那里吗?怎么倒在娥灵这里住下了?”十三郎举起一盒装在八宝锦缎盒中的线香,问道。
望归也在细密的小格子中挑挑选选,手中拿了不少香料,说道:“只是今晚而已,我们明日再去柳娘府上。”
晚饭是怀香做的,虽然不如玉竹做的那般精致可口,但也十分好吃。除了十三郎,大家都对怀香的手艺赞不绝口。
望归趁着娥灵喝的微醺,想要从她手中便宜买走挑好的香料。可是娥灵虽然有些醉了,可是神智依旧清醒,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杜枫哥哥,你这个大奸商,一棵婴香草卖一千金,我当然也要从你这捞回来!”娥灵大着舌头,面上微红地说道。
她伸出纤纤玉手,比出一根指头,说道:“一千金,少一个铜板,都、都不卖!”
望归无奈,他看了看手中的醍醐香,离魂香和龙涎香,个个都是世间难得的极品,心知除了娥灵这里,能找到这些好香的地方也不多了,于是点了点头,将娥灵先前付给他的一千金又还了回去。
娥灵一高兴,又多喝了几杯,拉着小狐狸就跳起了舞来。
娥香坊后院。
明月星稀,院中梅香四溢。
娥灵和十三郎都贪杯喝的酩酊大醉,早早就回房睡觉了。怀香说要依照娥灵的吩咐,将婴香草进行切割,烘烤,研磨等多种步骤后,才可以开始调配香粉口脂,于是也一头扎进了西边的小作坊中埋头干活去了。
望归一手捧了暖手的铜炉,一手端了茶杯,正端坐在院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玉竹想起昨晚在马车上望归讲的柳娘的故事,有一处十分不解,问道:“先生,柳娘为何又改了名叫做柳三娘呢?”
望归道:“因为乔梦仙死后,柳娘又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直到三年前,不知为何,永安皇帝竟然请动了柳娘,将她带回了嗣安。却也依照她的意思,对外宣称柳娘早已在几十年前就已仙去,现在请回的是柳娘的妹妹,柳三娘。”
玉竹疑惑不解道:“那乔梦仙……究竟是怎么死的?”
“一场秋雨后,因为身体羸弱,患了痨病,不出一月就死在了柳娘怀中。”望归看向苍穹中日渐圆满的明月,淡淡地说道。
“可是我们此番前来人界,不是为了帮柳娘渡劫吗?既然乔梦仙早已死了……难道……?”
“没错。柳娘用自己的三滴精血,给自己卜了一卦。她算出冯知韵的第三世现下就在嗣安城的皇宫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永安皇帝的第四子润沅今年刚好满十八岁………”
“那先生又如何得知腊月十五便是柳娘的劫难?”玉竹打了个呵欠,晚饭吃的太饱,现下困意十足。
“因为我算出,润沅将会在腊月十五那日暴毙身亡。”望归似乎也是困倦了,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抬脚准备回房。
玉竹还欲出现相问,望归却先笑了,“柳娘的故事玉竹若没听够,明天自己亲自去问她好了,时候不早了,玉竹还是早点休息吧。”说罢便转身回房了。
“唉。”玉竹想着柳娘与冯知韵的故事,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就飘起了细密的雪花,空气中的寒气冻的人们脸颊通红,缩手缩脚。
吃过早饭后,望归主仆三人拜别了娥灵与怀香,小狐狸依依不舍地拉着娥灵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娥灵姐姐——记得一定要常来酆都找我玩,呜呜——”
一旁的怀香踮起脚尖,一把拍掉十三郎拉在娥灵衣袖上的手,忿忿地说道:“丑八怪不要拉我姐姐的衣服!”
“小矮子!你骂谁丑八怪!”
“骂的就是你!”
“够了!”娥灵又一次打断了两人幼稚的对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十三郎你们还要在嗣安带上许多天呢,你日日都可以来找我玩呀。”
小狐狸闻言,破涕为笑:“一言为定!”
望归带着玉竹与十三郎在喧闹的长街上走走停停,没一会儿荷包中的铜钱就散去了大半,换来满手的糖块糕点,风车糖人儿等小玩意儿。玉竹撑着一把月白色的竹伞,缓缓地跟在他身后,被冷风吹得十分难受。
拐过一个僻静的巷道,一个朱门巍峨,伏兽庄严的院落出现在几人眼前。大院前的两头汉白玉麒麟兽器宇轩昂地立在那里,铜铃大眼瞪的老大,看上去十分吓人。
望归上前叩了叩门,却没人来应。使劲一推才发现,原来大门竟没有上闩,一推就开了。
望归抖了抖大氅上堆落的雪花,跨入大门:“咦,柳娘竟然不在家,应该是进宫去了。进来吧,我们在屋中坐着等她。”
偌大的院落中重廊复殿,崇阁巍峨,但是却十分冷清。因为疏于打理,原本环环相套的精致小院如今也杂草丛生,落满厚厚的积雪。
望归挑起厚厚的门帘,闪身进入房中,脱下外袍大氅,围着暖炉便烤起了手来,一边烤一边招呼这边两人:“今天实在是太冷了,快来快来烤烤手。”
暖和起来后,望归似是在自己家一般,不知去哪里端来了茶杯茶盘,就着烤手的暖炉,煮起了茶来。
“唔——皇上御赐的洞中雪就是不一样,这种品级的在酆都都难找见啊。”望归喝到了好茶,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双笑眼如弯月般闪着异样的精光。
说话间,厚厚的布帘被掀了起来,一个红衣红发的女子闪身走了进来。她一张鹅蛋脸上笑意嫣然,玉竹还是第一次见到笑起来如此温暖的女人。
“许久不见,望老板还是这么爱喝茶。”进来的柳娘脱下棉服,看向一旁的十三郎,笑道:“嗯,十三郎似乎是壮了一些呢。”说罢,不待十三郎回应,柳娘一阵风似的就去了后堂,再回来时手中捧了各色瓜果糕点,还有一个铜鎏金的小巧暖手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