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神明,怎么会自降身份当凡人的帮手?
时间紧迫,我也来不及解释太多了,知道这些话对普通人来说太过不真实,索性看了看潘光龙道:“我不是在说糊涂话开玩笑,而是认真的,不信你们可以问光龙哥,他和我一起去的,白天在将军坟的时候,将军就上过他的身和我说话,光龙哥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潘光龙也知道,这时候得帮着我说话,连忙点头道:“是的,在将军坟面前的时候,我有晕过去一个多小时,醒来就睡在地上,还是小念扶我回车上的,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才缓过来,到现在都还觉得没什么力气。”
“行,老爸相信你,我和你一起过去,帮你带路,你还不知道在哪。”鸦雀无声片刻后,我爸先清醒了过来,一拍大腿说。
我顿时有些想叫苦,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我也要去看看。”正暗自头痛呢,我爷爷又说话了。
我连忙摇头,叹着气道:“爷,都大晚上了,路又滑又陡的,您就别添乱了好不好。”
这个时候,想更快说服他们,让他们相信没有安全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跟着我去,一味地把他们安排在家里等,只会让他们更担心。
于是考虑了一下后,我说:“这样吧,我爸陪我去,大家都在家里等我们消息行不行?放心,绝对不会出任何事,不让人多过去,是因为这种事情不宜人多。”
看我终于松口让老爸跟着,我妈顿时松了口气。
无论说得再天花乱坠,都赶不上让他们亲自陪着来得安心,就算她不能去,也相信无论发生什么,我爸都会保护着我。
“把我也带上吧,多个人就多一份照应,我白天已经陪你跑过了,要陪就陪到底。”这时潘光龙又说。
我没有犹豫太多,看了他几眼,确定他体力已经恢复很多,就点头答应了。
然后看向正准备说话的两个村干部,和其他几个也想说话的长辈,抢在他们开口前道:“就这样吧,去坟面前实在不宜人多,在家里等我们回来就好,反正也没多远,有什么动静,这边也多少都能听到一些。”
见我实在不肯再答应,众人只好放弃了。
于是让我妈和爷爷,陪大家一起,在大马路下面的村支书家里等消息后,我和老爸还有潘光龙一起,打着电筒下了河坝,往对面的大山林赶去。
耽搁的这会功夫,潘光海早已经过了河坝,去到了对面半山上,看不到什么,只有他似哭似笑的声音,不时从黑压压的大山上传来。
在白面书童的影响下,他已经疯疯癫癫,心中只有目的地,完全不顾路在哪的乱闯,没头苍蝇一样,所以我们尽管已经耽搁了一会,实际也没有落下太多。
过了潘家院下面的桥,和坝里的农田,抄着近路往山上爬了七八分钟后,潘光海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了,听起来最多也就离我们两百米距离。
加快脚步又追了几分钟后,就已经可以顺着电筒光,看到他满是泥浆的模糊身影。
这时距离他媳妇埋的地方,只剩下一半不到的路程,只要去到我们头上隔几块农田的一条水渠,跟着水渠往前走,过两道弯,就可以去到山头的那一大片树林下。
树林下面靠山湾的一片斜坡,就是潘家祖坟山,潘光海媳妇也埋在那里。
来到水渠上,虽然已经平坦了许多,但由于被水渠占去了大半,留给人走的路很窄,所以我们也不敢下脚太快。
但即便如此,我也两次差点一脚踩空,一次险些滚下水渠下面几米高的水田,一次是险些滑脚踩进水渠磕到膝盖。
就在重新稳住身子,继续赶路时,我们前边几十米的水渠下面,传来了一阵水响。
把电筒打过去一看,果然是潘光海脚下滑倒,滚进一块水田了,正啊噗嗤啊噗嗤的在泥水中挣扎,呼嚎连连。
看他脚手都已经陷进稀泥中,竟是怎么挣扎都爬不起来,已经呛了好几口水,我们连忙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在农村长大的人都知道,这稻田的水虽然不深,但也不是开玩笑的,尤其有的常年存水,软泥层深的“烂浆田”,一脚踩下去,会差不多陷到大腿根,拔腿都费劲,在这种水田里摔倒,想独自爬起来是要点经验和体力的,越慌就越爬不起来。
小时候,我一个身强力壮的远房堂叔,就是喝酒后走夜路,不小心摔进一块水田,愣是没能爬起来,最终淹死在那块水田里,口鼻里灌满了泥浆。
半年后,又有一个杨家坝的老头,傍晚上山找牛时,也一脚滑倒淹死在同样的位置。
从那以后,那块水田的主人家就弃荒不种了,人们也非常贴切的,把那块田叫“吃人田”,能不从那过就不过,即使要过,也绷紧神经,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摔进去,成为又一个冤死鬼。
以潘光海目前疯疯癫癫,神智全无的状态,既然他头几下没能爬起来,那后面能爬起来的可能性就很小,要不了多少下,他的力气就会耗尽。
所以弄不好,那块长条状的水田,又会变成“吃人田”。
我们自然不能让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掉,所以怎能不急。
但我们显然是多虑了,刚加快步子,跑到潘光海摔倒的水田上面,准备从长满野草的斜坡滑下去,他就啊的一声站了起来,连滚带爬的摸上田埂,绕开我们在的位置,往山窝对面疯跑。
见状,我们又连忙回到狭窄的水渠路上,跟着往那边追。
然而没追多远,来到第一道湾里,就越来越不好走了,这一段全是陡坡,没有稻田,很少会有人到这里来,更多是牛从这里钻过去,又背阴,水渠上方长满了野草荆棘,垂吊下来将水渠遮住,以至于我们只能猫着身子,躲过垂下来的刺条往前面拱。
当好不容易钻出这一段,来到向阳的地方时,潘光海已经拉开和我们的距离,同样来到水渠上,冲进了前边第二道湾,嗷呜嗷呜的乱叫。
“念念,你真的确定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我爸,忽然放缓了脚步,回过头严肃地问我。
再跟进前面的山湾,往前一点就是潘光海年轻媳妇的坟了,我爸尽管相信我不会说谎,但真要去到地方,心里也还是犯起了嘀咕。
“爸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就相信我一次,跟了师父这么多年,我也不是白学的。”说到底,导致他们总是担心我的最大根源,就是在于十二岁之后,我就没有再和他们一起生活,对我的感官,就难免会有些停留在那个时候。
虽然知道老头子道行很高,跟着他不可能是在瞎混,可毕竟是从没见过,我学的到底是什么。
难为天下父母心,再大的孩子,在父母眼里依然还是孩子,让父母不担心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们看得见,听得见。
留在他们身边已经不大现实,想让他们今后少为我担忧一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看到,我这十几年并不是白混的,让他们知道我已经长大,已经可以脱离他们的羽翼庇护,自己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