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训练有素,处置过各种暴力突发事件,面对如此恐怖场景,经验丰富的特警们,也不可避免的浑身寒气直冒,如临大敌地看着地上的张万青,不敢有任何一丝松懈。
甚至有的胆小一些的,端枪的手都在颤抖。
如果不是任务在身,毫不怀疑,他们当中相当一部分人,早已经转身逃走。
两轮射击都没能让张万青消停下来,再度在这恐怖氛围中,对峙了大概两分钟后,上级似乎再次下了命令,只听得几声大吼,从盾牌缝隙探出去的十几条枪,再次展开了更加密集的射击。
这一次,不光自动步枪,就连霰弹枪也都用上了。
枪林弹雨中,张万青残破不堪的身体,被子丨弹丨打得短暂的腾空了一瞬间,血肉霎时间,飞溅得到处都是,挡在前方的黑色盾墙,瞬间沾满了零星的断肠碎肉。
而张万青的身体,在低吼中猛烈的抽搐了几下后,也终于不动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特警们看到,一团黑白交杂,隐隐呈现着人形的雾气,从张万青尸体中缓缓飘出。极为诡异的一幕,使得他们还没来得及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纷纷举枪瞄准那团雾气,保持着阵型开始缓缓后退。
一个特警没能忍住,朝那团雾气放了几枪,但都打在了天花板上,没能对目标造成任何影响。
就这样,在特警们如临大敌的注视中,那团雾气一点点飘出了住院部大门,在夜空中越飘越高,最终消失不见。
而我,则在七煞离开张万青尸体的瞬间,看得比所有人都更清楚。
虽然如我所料,七煞凶魂没有对此时,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我做什么,但离开前看向我的那一眼,却充满了阴森森的恨意,恨不得将我当场吃掉似的。
看着它耀武扬威一样的,一点点离开,我不禁攥紧了拳头。
饶是已经有充足准备,可我还是让它,当着我的面又害死一条人命后,再次逃脱了。
以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式。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威胁电话。
罗文信……
“小李兄弟,你怎么样了?”不知何时,握着只对讲机的陈警官,已经走出封锁圈,来到了面前,关切地看着我,脸色说不出的凝重。
收起思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我说:“我没事,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安全,没事了,准备善后吧……”
从我口中确认已经没事,陈警官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也不多说,严肃地点点头,就转身指挥现场去了。
事件虽然已经平息,但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发生在县医院住院大楼电梯里的恐怖事件,已经引起了极大的恐慌,还在处置的时候,网上就已经谣言四起,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就连省厅也被惊动了,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县里的头头脑脑,都已经赶到了现场。
在辟谣安抚受惊吓者等善后工作,紧张有序展开的同时,我也被安排到了八楼的一间病房,接着回收店老板,也被转到了这里,由专人看护。
这一晚上,不知来了多少波有头有脸,平时根本看不到我们这种小虾米的人物看望,颠来倒去的问了许多话,直到天快亮,才得以消停下来。
从沉睡中醒过来时,袁金柱芸姐张晓微,已经从省城赶到好一会了,一同过来的,还有不怎么见面的何舒曼。
一睁眼,就看到这些人围在床前,我不禁笑了笑,一直都有些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不管如何,只要大家都没事,就一切都好。
视线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后,最终停留在了,眼眶有些红肿,明显已经哭过的张晓微身上。
没有说话,表情有些茫然的,与我对视了几秒后,张晓微忽然蹲下,趴在我床沿边,将头埋进了被子中,身体微微颤抖。
说起来,虽然都是女人,但这小女人的承受能力,显然还远不及芸姐,也不及旁边的何舒曼。
想到她很可能从知道我在这边出事后,就已经开始哭起,我心里不禁生起一阵暖意,费力抬起手,放到她铺散在被子上的长发上顺了顺。
看着这幕,抱着李诺的芸姐,笑意盎然地轻轻叹了口气:“你自己哄,我可是没办法了,我们都知道你不可能会真出事,就她一个人不知道,口水说干了都没用。”
我无奈地笑了笑,这妖精一样的女人,笑里话里的意味,我多少还是听得懂的。
不是不担心,而是在得知消息后,就已经有了应对,或者说报复的方案。
因为有办法,也有能力去展开报复,所以能保持镇定。
大老远也要把李诺带在身边,就已经足够说明,她并非不把那个威胁电话当回事。
“放心吧,干爸干妈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问候了,都好好的,没事。我说你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所以他们不知道我们这边发生了什么,还准备给你好好上上政治课。”知道我的心还没完全放下来,芸姐又笑盈盈道。
我不禁一愣,然后挠头苦笑。
能在确认老爹老妈安全的同时,又不引起他们担心,固然再好不过,可你说点别的就不行?非要诬告我欺负你们孤儿寡母?
说笑几句,等张晓微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后,话也就转到了正题。
“怎么回事?怎么就接到了威胁电话?知道是谁打的不?”袁金柱脸色有些难看,眉头紧紧皱起,本就已经够黑的脸,此时黑得像锅底。
不奇怪,这家伙虽然在我们的“改造”下,已经把性子基本收了起来,大有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调调,但实际上,只是在我们面前才会如此而已。
骨子里,他依然是那个乖张孤傲,满脑子龌龊思想,和暴力倾向的“袁爷”。
在他坐镇的情况下,却有人能不知不觉地,对芸姐她们,甚至可能包括他自己产生致命威胁,进而逼迫我就范,这无疑是对他智商和能力的一次严重挑衅。
以他的性格,能咽得下这口气才怪。
别说他,就连我也觉得,这口气吞得很窝囊。
我们都不会认为,这只是对方在虚张声势,而是真有这个能力。
正因如此,才都感到很憋闷。
认真回想了一会后,我道:“虽然打来电话的那个声音,我从没听过,但却奇怪的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所以我觉得,十有八九应该是他没错,只是大概用了变声器之类的东西。”
袁金柱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说的“他”,自然是指罗文信。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还能怎么办,既然他已经不讲情面,毫无底线,那我肯定也不会再顾忌什么了,回去准备好,直接和他摊牌就是,再顾这顾那,猜来猜去的,只会让更多人受害。
仿佛已经等这话很久了似的,袁金柱神情一振,严肃地对我点头。
有了决定,我心里也仿佛有个一直悬着的东西,彻底落了下来。
由于从七楼电梯井跳下,当场砸毁电梯轿顶,摔断了双腿,还自己划破肚子,把五脏六腑全部扯出来,又被防爆特警密集射击过,所以张万青,已经没有完整的尸体,法医事后费了很大的劲,才总算把七零八落的尸块,勉强拼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