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我便走进了一个,和常人不太一样的世界。虽说并未就此辍学,而是在罗文信的张罗下,进了省城最好的中学其中一座继续上学,过着外表看起来,和普通孩子别无二样的生活,但实际上,我很清楚,和常人很不一样。
其实从“大梦初醒”,睁眼看到师父的脸,我爸妈爷爷也让我,叫这个第一眼见到,就觉得亲切的老人师父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意识到,从今往后,我的人生轨迹要变得和常人不一样了。
平时上学,回到这间位于东城区郊外的小三合院,就听师父讲解一些,只在恐怖片和鬼怪小说里见过的奇闻轶事,和一些奇怪的“知识”,还要在他的教导下,画一些“鬼画符”一样的怪画。
就这样,我上完初中,又上高中,最终又留在省城上了大学。
在十八岁之前,我没有回过一次家乡,也没有再见到任何家人一面。
直到满十八岁的那一年,才在师父的陪同下,第一次回到阔别整整六年的家乡过年,见到思念已久的爸妈,和变老了的爷爷。
那几年里,我经常见到罗文信。不是他一脸严肃的来,和师父关上门说一阵后,又一脸严肃的去,就是两人带着我一起,去见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让他们对我做各种各样的事。
此外,罗文信偶尔还会来接我放学,直接去他家住,而每当这个时候,我如果回到小三合院,师父也一定不在。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老家伙,从来不会完全让我离开他的视线,别说上学,就连学校偶尔组织活动,也都会暗中跟随。
而师父有事必须要暂时离开的时候,就由罗文信来顶替他,暗中保护我。
所以我能安然无事成年的背后,其实是那个我生命中,几乎和爸妈同样重要的老人,付出了极大的时间和精力的结果。
直到我满十八岁,十二元辰越来越稳固,对画灵术也有了一定掌握,有一定自保能力,这种全天候的保护,才一点点松懈下来。
上了大学后,又开始经常跟着罗文信到处跑,真正进入这个和常人不同的世界,去接触各种各样惊心动魄的怪事,将这些年所学施展出来。
这些年里,我和罗文信的话虽然不多,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样子,对我也好像漠不关心,但跟在他身边,我总是感到很心安,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凶险,最终也都能化险为夷。
即便后来渐渐发现,他这人其实很喜欢钱,喜欢到甚至没有“职业道德”,把找上门平事的人都当成肥羊看的程度,我也并未觉得他不是好人,只是三观和我以及师父有差异。
所以尽管后来,有了脱离他的心思,我也从来没有把他往坏处想,对他始终有敬畏之心。
然而今天凌晨,他在我眼中留下的背影,却似乎彻底摧毁了,我十多年来对他的所有认知……
如果说,当初将黄红军王志强推到我面前,导致后来那么多巧合发生,使我对他有了一些陌生的奇怪感觉,那今早的那个背影,就让我觉得,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了……
梦的最后,他在那间诡异木屋外的背影,和那声轻轻的“走”了,放碟片似的不断反复重现,如同梦魇一样,每出现一次,就将我对他十几年来的认知冲垮些许。
本就模糊不清的光线中,他的背影也越来越暗,越来越阴森。
睁开眼,所处的世界依然一片黑暗,世界边缘散进来的光,也说不出的暗沉。
好一会,我才意识到已经醒来,擦擦眼睛周围,和额头的汗水后,疲倦地拿起手机。
一看时间,已经夜里快十点。
刚刚经历过的并非噩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一味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滋生更多问题。
于是躺着想了一会后,我翻爬起来,在昏暗中,就着窗外的微光穿衣套鞋。
打开房门走出去,才发现张晓微和芸姐都在。
不光她们,这段时间暂时和袁金柱住店里的杨小天也在,正坐在堂屋旁边,客厅兼饭厅的沙发上,脸色都有些严肃。
见我无声无息地冷不丁走进来,三人都愣了愣,然后起身。
笑着让抱着人的芸姐坐她的,不用管我,刷好牙洗完脸,张晓微已经把热好的饭菜,都放到了饭桌上,依然一脸隐忧的看着我。
从芸姐手中接过李诺逗弄一番后,我把她放到腿上靠着胸口坐下,用两只手臂护着,端起碗筷开始吃饭,但由于没有经验,动作呆板生硬,人抱不利索,饭也吃不成。
芸姐很快就看不下去了,从我腿上抱走咿呀咿的叫着,不断抓我耳朵,摸我鼻子的李诺后,笑说道:“我就说多大点事嘛,被你们说得人好像变成憨包了,天塌了一样,这不挺好的吗?”
“谁和你说我变憨包了?”我一脸不满的反问,然后看向张晓微:“是你告的状吗?”
张晓微傻子一样笑了笑,没有说话,看得出,并没有因此就放下心来。
芸姐笑着打趣道:“自己不让人省心,不好好反省就算了,难不成还打算兴师问罪?你是没见到,我刚来的时候,有人都快急哭了,你这没良心的,还有脸凶。”
我连忙说没有,不敢凶,有些意外地看着张晓微。
张晓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才没有要急哭,你别信芸姐乱说。
“放心吧,我没事,只是一开始没想通,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我放下碗筷,对她微笑道。
张晓微鸡啄米似的连点几下头,让我赶快吃饭。
还有太多问题需要弄个明白,于是吃完饭,抢过李诺抱一会,又说笑一阵,证明我已经没事,让两个女人真正放心下来后,我就想出门去找袁金柱。
但这时候,芸姐又“发号施令”了,说无论有啥事,都明天再说,今天就好好休息,你要睡不着的话,我们陪你去唱K,放松一下。
话倒这份上,我哪里还能再说什么,只好服从命令,收拾一下后,抱起李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李诺还小,自然不能真抱着她去喧嚣不已的KTV,打车去市中心逛了一圈商场,又在一家咖啡店坐了一阵后,便打道回府。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将我们送到家,杨小天打车回了店子,而带着李诺要用的东西“有备而来”的芸姐,则没有再回去,和张晓微同睡一张床。
第二天一早,起来弄好早餐吃过后,张晓微被芸姐拐走,抱着李诺继续去做女人最爱的事——逛街了,对我的事也不再过问。
骑着电驴来到店里,袁金柱还没有去睡,知道我还有许多疑问,就特地等着,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通后问:“你没事了吧?”
我说没事了,不用担心,还没那么脆弱。
袁金柱点点头:“那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只要我知道,都会告诉你。”
我想了想,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最终找到的人会是罗文信?而且在回来之前,你也已经认识他?”
袁金柱摇头道:“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只是后面才想到,有可能会是他,并不确定。”
“为什么?”我又问。
“这就要从你的第二个问题,我为什么会认得他说起了。”说着,袁金柱认真看着我:“你确定要知道,我为什么认得他,而且还能猜到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