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有些发黑的脸上满是褶子,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老年斑,一脸慈态,尽管身形矮小单薄,背脊已经高高隆起,也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当。
有些愣愣地盯着老妇人看了几秒后,我再次脸色大变!
因为这老妇人,正是那次用神秘手段蛊惑马见深,利用他进入马家,破坏四方神君图,导致马小璐起尸成煞的老婆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一直在心心念念寻找,却始终杳无音信的老婆婆,也在阴差阳错下,被我找到了!
不过却是没有半点喜悦之情,反而被这全无意料的发现,打了个措手不及。
曾经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和已经害了两条人命,何舒曼险些成为第三个的养鬼人有关,罗文信也和她认识,而且好像还很熟。
心中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在坍塌……
在我脑子一片空白的同时,轻轻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的老婆婆,也回过头进了屋子里,大门吱呀呀关上,好像只是随意看了看这边,并未发现我们。
但实际上,她肯定已经看见了,甚至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我们存在。
至于为什么明明已经发现,却当我们不存在,就不是现在的我能清楚的了。
终于从这令人猝不及防的发现中,回过神来,天色已经开始大亮,远山近水脚下田,也都由模糊的轮廓,变得愈渐清晰。
树林上空,缭绕着淡淡的薄雾,不时有清丽悦耳的鸟鸣声,自青山密林传来,周围鱼田里的鱼儿,也不时翻动着水花,发出拍打的声音。
顾不上再去思考什么,叫上袁金柱,逃一样顺着来时的路仓惶而去。
回到树林处,同样一身草籽露水的司机大叔,见我脸色非常不好,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敢再问什么,同袁金柱简短说了几句话后,跟我们一起往山下走去。
一路小心翼翼,却还是早已暴露在此行目标的视野中,到这般田地,我们也不在乎再被其他人发现了。
最终是如何下山的,我已经不清楚,只模糊记得好像还没进村,就确实被景区巡逻的安保拦了下来,又是要查身份证,又是要查门票。
门票这东西,我们自然没有,所以后来好像还被罚了款。
等到终于真正清醒过来时,我人已经回到小三合院,还已经换上了干净暖和的衣服坐在床上,靠着床头。
一看时间,已经将近中午十一点。
再看床边,张晓微一脸担心的看着我,靠门边的小沙发上,袁金柱也在坐着发呆,一身湿淋淋的衣服都还没换。
“呃你们这是?”我轻轻挠了挠头问。
见我终于开口说话,眼睛也恢复了几分神智,张晓微顿时脸色一松,正在发呆的袁金柱,也猛然惊醒,连忙朝我看来。
“没事,你没事就好了。”张晓微轻轻抽了抽鼻子,欣喜地笑了笑。
“别傻笑了,我都快饿死了,有吃的没有?”我揉揉肚子问。
张晓微连忙说有,先等一下,马上就弄好,然后手忙脚乱地就要往房间外走。
我说,别忙,先找一套我的衣服给门口那家伙换上,一身脏兮兮湿哒哒的,跟臭水沟里爬出来的乞丐一样,看着哪里吃得下饭。
听我这么一说,张晓微竟才发现袁金柱一身试衣服似的,呀了一声又连忙返回屋子,在我衣柜里拿出一套有些旧的衣服和衬衣。
我也从旁边拿出一条新丨内丨裤,给袁金柱丢了过去,让他先去洗个热水澡。
屁颠屁颠的洗好澡,换上干净衣服出来,我和张晓微已经在饭桌上等着了,调侃他几句一大男人洗个澡也这么墨迹后,就开始说笑着吃饭。
吃完饭,接着又开始抽烟,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说笑。
说着说着,张晓微和袁金柱渐渐笑不出来了,尤其张晓微,看我的眼神再次变得担忧。
平常的我,虽然也是那种,不时爱说笑,偶尔还会冒出几句没头没脑之言的人,但也远不止于会从头到尾尬聊、尬笑,说话毫无逻辑。
而此时的我,无营养无逻辑的废话说个不停就算了,还不停的笑,自以为多幽默。
可不就是疯子精神病的表现么?
担忧的看了我一会后,张晓微非常不满地刮了袁金柱一眼。
虽然多少显得有些不讲道理,但这时候,袁金柱哪还能说什么,无奈地摇摇头,同样担忧的看向我。
仿佛对外界丧失了洞察力,丝毫感受不到两人担心似的又“自嗨”一阵后,我说困了,想睡觉,继而在两人对待病人似的照顾下,回到房间睡觉。
“到底怎么回事?你都带着他去做了什么,好好的人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你还坐得这么安稳?”钻进被窝,等张晓微轻轻关上门出去后,只听她压低声音问袁金柱,带着浓浓的一股怨气。
这就是真的不讲道理了,因为我不是被袁金柱带去做什么,真要说谁带谁,也更应该是我把他带上的贼船,如果不是和我混到一起,恐怕他也不会遇上这么棘手的事情。
但即便被冤枉,这会袁金柱也没法替自己辩解了,何况他这人虽说比较贱,却也不是没情商的人,知道这时候和女人讲道理,只会弄巧成拙。
只听他一声叹息后,就背下了这口黑锅,说:“这事确实怪我,不该让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忽然要面对这么严重的问题,怎么也该先让他心里多少有点底。”
“到底是什么事情?”见袁金柱反常的不争不辨,一口揽下责任,张晓微不禁更加担心了。
又是一声叹息后,袁金柱道:“你就别问了,再问我现在也和你说不清楚。我知道以他的心肠,肯定会受到一些打击,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大,现在,就希望他能早点缓过劲来吧。”
“放心,他没你想的那样脆弱,会好起来的,兴许睡一觉就没事了……”
尽管他们把声音压得很低,可躺在床上的我,还是把每一个字都听进了耳朵。
脑子一片空白的,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后,我翻身拿起手机,翻出罗文信的号码,手指放在拨通按钮上,愣神半天,也终究还是没有点下去。
扔掉电话,继续无神的看着天花板,不知过去多久,整个世界才总算宁静下来。
睡梦中,我回到了十几年前,第一次远离家乡,跟着当时完全还不熟悉的老家伙来到省城,第一次见到罗文信的时候。
那时他看起来还很年轻,一双不大的眼睛好像冒着光一样,不凌厉,但面对那阵光,我却有一种,仿佛从头到脚,都完全被他看穿的感觉。
“孩子,别怕,叫罗叔。”看我低着头,攥着手心不敢看罗文信,当时还不像现在这样老的师父便柔声说。
于是我怯怯的抬起头来,看着那两只冒着光的眼睛的主人,轻轻叫了声罗叔。
“就是这个小家伙么?”眼里异样的光渐渐敛去,罗文信同样柔和的伸出手,揉揉我的脑袋,说了句我当时还听不懂的话:“是个苦命的娃儿,也是个幸运的娃儿。”
我师父没有接话,仿佛无声叹息了一下后,说:“今后就麻烦你了,要是我不在,就帮我照顾着点。”
罗文信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