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这庭院就是画虎像猫。”杨桃又笑起来“其实我本来对风水并不感兴趣,我更推崇的是那些西方的设计大师。当今天和你一聊,发现风水和我之前想的还是不一样的,你要是不着急休息,倒是想和你请教请教。”
“请教不敢当。”沈江涛高兴的说“相互学习还是可以的。”
两人于是到了旁边一间设计成农舍的屋檐下,对坐到一张小木桌边,杨桃泡了一壶茶,一边喝一边聊了起来。
杨桃对于西方的建筑设计,很有研究,从很早的希腊式建筑,到拜占庭风格,都是信手拈来。
沈江涛则对东方的风水已经有了入门基础,以风水布局的观点来分析杨桃所说的建筑案例,也有一一吻合得上。
两人说得投机,都是毫无睡意。
从建筑聊到风水,从风水聊到一些个人经历,自然的也就聊到了家庭生活上。
每个人在面对生活都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都有自己的难处。
像出生在杨桃这样的家族中,很多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反而从未体验到过。
在杨桃的记忆中,父母的存在度很低,大多时候甚至一年都见不上一面。
杨桃很感激父母给她的优越条件,让她能够自由的想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做。
但因为缺少父母的陪伴,让她从未感受过家庭的温暖。
沈江涛通过这些,倒是理解了杨桃作为一个女生,为什么会对建筑设计那么喜欢。
或许在杨桃的心中,希望能够设计一个足够好的家,来找回她没有得到过的家庭感觉。
在这一点上,沈江涛和她有一些共鸣,他是一个孤儿,也从来没有见过父母。
但沈江涛和杨桃又有所不同,他从小到大跟着师父李翔,从师父身上不但摸索到了风水,更重要的是得到了时刻相伴的关爱。
沈江涛也说了很多他在长寿村生活的事情,和师父一起祭拜山神,和师父一起下河捞鱼等等,这些都让杨桃听得入神。
当沈江涛说出那个他潜藏在心底很深处的心愿以后希望能够见到父母。
杨桃突然低声哭起来。
这让沈江涛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能笨拙的安抚杨桃。
杨桃一边擦泪一边哽咽的说“我曾经想过,我父母见我的次数那么少,是不是讨厌我;直到六岁的时候,我才知道,其实我刚生下来不久,他们就已经离婚了。”
沈江涛很是诧异“为什么要离婚,长寿村从来没有离婚这一说,我师父可是说‘结婚就是扒层皮’,那么难的事,既然结了,怎么敢离。”
杨桃叹了一口气“这应该就是穷人的幸福,因为经济条件限制,导致结婚难所以不敢轻易离;但当没有经济条件限制后,结婚变得轻而易举后,又拿什么来保证婚姻?”
沈江涛一想,也是,这和风水很相似,普通人因为建房修墓不易,都会倍加珍惜,从而能长久;有钱人因为建房修墓太易,反而经常重建移动不得安宁。
其实于风水而言,能够长时间稳定,那是最好的,一些甚至本来不那么好的风水,保持不变养很长时间后,也会变成吉地。
杨桃沉重的说“我父母之所以没有对外宣布,完全是为了企业,我们家族企业的内部已分成两拨,如果他们二人宣布离婚,这两拨人会公开对敌,那就会导致企业严重受损。”
“随着我长大,也就知道,其实我父母也已经各自组建家庭,而我可以说是他们失败婚姻的产生的一个废弃品。我可以不受经济条件限制,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真正想要的东西,却是永远也得不到了,所以我才离开这里,去了清安市上学……”
通过杨桃的话,沈江涛知道了眼前这个被所有人羡慕的女孩,也有着让她难过的东西。
果然,风水无十全,人事亦如此。
杨桃暗暗垂泪,渐渐话语变低,就靠在桌边睡着了。
沈江涛也不好叫醒她,只能回房取了被子过来给她盖上,这间农舍屋檐下虽然是在庭院内,也有一些危险的因素存在。
他也就不好离开,干脆也就不再回房睡觉,就着一盏小灯,就在屋檐下继续完善他的第一份设计图。
早上,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敲钟声。
杨桃缓缓睁开眼睛,朦胧惺忪,模糊看到一个人正趴在对面画写着什么。
多年的一人生活,让她很有戒备心,顿时让杨桃吃惊的一下站起来,看清是沈江涛后,又发现盖在身上的被子,她不禁一愣,随即开口问道“你……你没回房睡觉?”
沈江涛揉揉眼睛,伸了伸懒腰,冲杨桃一笑“昨天看你睡着了,也不好叫醒你,我也不困,就完善一下我的第一份设计图。”
杨桃有些歉意的说“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失眠,没想到昨晚竟然能在这睡着了。那你今天还要去游玩吗?”
“当然去啊,你放心,一晚上不睡觉算不上什么事的。”沈江涛收起设计图,站起来扭了扭身体“在长寿村,就是通宵干一晚上农活,第二天也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山中野小子,不碍事。”
“山中野小子。”杨桃掩嘴一笑“沈社长还真是会自嘲,不过真的很感谢你,昨晚是我睡得最踏实的一次。”
张叔贴心的把早餐就安排在了这个设计成农舍的小院里,听着鸡鸣狗吠,看着池塘里白鹅游动,让人很是心情轻松。
再加上早餐是一些精致的农家菜式,几个人都吃得愉快,谈论着今天的游玩计划,非常的欢乐融洽,甚至连甚少说话的杨桃,也微笑着时不时介绍一些当地的情况。
在早餐结束后,众人正准备出发,就听到庭院的前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杨桃顿时眉头一皱。
就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衣,外罩一件麻衫,肩上带着丧带的年轻人,跟在张叔后走了过来。
张叔快步到了杨桃身前,语调悲切的说“小姐,你二舅他……他昨天夜里病故了。”
沈江涛想起昨天遇到杨桃时,她也说过,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要看望生病的舅舅;只是不曾想,现在就听到噩耗。
“什么?”杨桃脸色一变,整个人几乎站不稳,往后倒靠在桌边,碰得上面还没收拾的一个杯子掉落在地,只听“啪”的一声,杯子立刻被摔成碎渣。
沈江涛赶紧伸手扶住她。
杨桃声音微颤的问“怎么可能!昨天早上我去看的时候,二舅的病情已经好转了啊?”
跟在张叔身后那个年轻人眼眶红肿,难过的说“突然病情恶化……全身都发红起疱,医院全力抢救,也没有抢救过来,已经确定不治逝世了。”
全身发红起疱……听到这个死前症状,沈江涛不禁一怔。
张叔在一旁小声的和杨桃说“小姐,现在二舅爷过世,于情于理,你应该马上去悼丧,虽说他与您父亲有些过节……”
张叔将其中的利弊向杨桃说了一遍。
杨桃的二舅在公司是站在母亲一边的人,所以和杨桃父亲一直争锋相对,不过杨桃的父母明面上没有公布离婚,因此她二舅与她父亲还没到彻底翻脸的地步。
杨桃悲切的点头。
张叔看向沈江涛四人,歉意的说“还要请几位贵客原谅,事发突然,我家小姐今天就不能陪你们游玩了。不过诸位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会有专人带着你们游览。”
苗丽等人连连感谢,同时都开口劝慰杨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