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我心里升起三个疑问,假如魏总裁真的如我所想那般是因臂环而隐名埋姓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屈尊光临这鸟不拉屎之地,那么——
其一,他老人家从哪知道的这些山海经一样的故事?据我所知,何家的那些本本簿簿乃他们立家之本,要不是我和何玮有着过命交情(也何以说是他小辫子在我手里捏着),何玮根本不会跟我提一个字,各位看官没见在跟我说故事之前何玮那个犹豫那个吞吞吐吐么。
其二,他的目的是什么?、倒卖还是为和仇人决斗而做必胜准备?话说以我对魏总裁的了解这三条都是天马行空一般的天方夜谭,他已经有钱到数钱都寂寞的地步了,何必亲身犯险?
其三,也是最不可思议的一点,臂环的所有者孟天现在在H市出没,这离H市可隔着十万八千里啊,魏总裁又是为了什么而舍本逐末?
电话已经有些发烫,我看了看电量,只剩最后一格了。将电话还给梁庸天的时候他倒并不十分在意,只说应该很快能找到霞,再说现在马上要进深山,手机本来就不会有信号。闻言我扭头看窗外,我们果然拐上了一条非常僻静的山间小路。
周围的景色很美,成片的密林,间隙处巨石裸露,爬满青苔,另有小溪淙淙穿树绕石,已近寒季,不少树木叶子掉了个精光,但还有不少挂着五彩斑斓的叶子像是披了一身霞光。
我觉得眼前的景色有些眼熟,看得有些投入,直到梁庸天加大声音喊了我一声我才反应过来。他问我怎么了,出什么神,我说没什么,转问他有什么事情。梁庸天继续问,电话是谁来的,说了什么?
我说是我以前合作过的一个丨警丨察,他帮我查到了些线索。跟着,就把何玮的电话内容简要说了说,待说到孟天的蹊跷之处时我忽然醒悟过来,为什么刚才觉得窗外的景色这么眼熟?是因为我以前见过,在孟天的照片里!这个发现让我肯定了这两起事件的相关性,我问梁庸天有没有听过魏总裁提过这个蚩尤氏虺龙臂环?梁庸天摇头说,没有,从来没有。想一想我再问,会不会魏总裁把这个当成最大的秘密,瞒着身边所有人?梁庸天沉吟后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我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一般是我突然想到一个奇思妙想,然后被梁庸天三言两句否定。我发现梁庸天真是个特别现实、谨慎和缜密的人,见招拆招无懈可击老道得不像话。在我搜肠刮肚也找不到更多的可能性拿出来探讨的时候,梁庸天忽然一踩刹车,我没防备,头差点撞到椅背上。
“看,”梁庸天下巴微微朝前点了一下,“有辆车。”
前方大约二十米开外果然出现了一辆宝蓝色的车,车尾朝着我们,就那样静静的停在一片葱郁的原始森林里,看着有几分不合群的诡异。
梁庸天继续发动了车,以极慢的速度朝前行驶,待经过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时,他猛打方向盘将车调了一个头。
我一边回头看着那宝蓝色的车一边奇怪,“你干嘛调头啊,怎么不开过去?”
梁庸天稳声道,“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这样有备无患。”原来他这是为遇到危险逃跑做准备,真是……找不到形容词的我只能无语。
调了头后,梁庸天又将车倒了几米,待两车相距十米左右的时候他把车停稳,回头对我说,“你在车上等着,我先去看看情况。”
我决定一切行动听指挥,“你去吧,小心着点,有需要招呼一声。”
将车窗摇下,我探头出去看着梁庸天,他一手插兜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朝那辆车走过去,背影隽修,姿态很是放松和自然,看不出丝毫紧张。这是个人才!我做出评价。等这事了了,霞也找到了,我一定要在她跟前替梁庸天多多美言,这样的男人不拿来当老公实在是暴殄天物。
突然有热烘烘的球形物体顶了顶我的膝盖,我低头看见黑子正看着我,吐着舌头轻声的问,“汪,我,汪,能说话,汪,了么?”
我点头,问它想说什么。黑子满脸痛苦,“尿,汪!”
我让黑子忍一小会儿,然后关注着梁庸天,他此时已经走到了那辆车的旁边,先看看四周,然后往里张望了一阵,最后回头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过去。于是我牵了黑子下车,它立马绕着一个树嗅了嗅,但抬起了后腿又放下。
“不都是树么?”转过身体挡住梁庸天的视线我奇道,“这也挑?”
黑子理直气壮的说,它是公狗,我是母人,我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它尿尿不合适。鄙夷的‘切~’了一声,我扭头朝梁庸天走了过去。
宝蓝色的车里果然没人,没人,也没什么有特色的物件留下,所以我不确定这是不是霞开过来的车,但是除了他们我想不到还会有谁在这样的季节来这样的地方。梁庸天掏出手机看了看,再举着手机在周围找了一阵信号,之后对我摇摇头。
“深山老林的,他们不会走太远。”我断言,“我们四处走走应该能找到他们,至少能找到些线索。”
梁庸天并无异议。
解决了内急问题的黑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不用我吩咐便耸着鼻子绕车嗅了一圈,然后停在副驾驶室的车门附近专注的闻着。我和梁庸天一起停下,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黑子。过了一阵儿黑子抬头冲我摇尾巴,看它那得意的小眼神我就知道它嗅到什么了。
不得不赞叹一下当初我决定带黑子来这里是个多么伟大光明正确的决定,虽然从没见过霞,但老章黑子是熟悉的,它应该是嗅到了老章的味道。
黑子低头边嗅边走,我和梁庸天紧紧跟随,慢慢的,黑子把我们引到了一片林子边缘。
这片林子与其他林子相比并无特别之处,而且落叶厚厚铺了一层,根本留不下脚印,但细心的我还是发现了些散落在地的树枝草茎什么的,断痕很新鲜。
“他们从这里进林子了!”我抬头看着梁庸天,心里惊气交加。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地方,没有专业的导游领着没有专业的装备带着,树高蔽日的,连方向都看不清,出不来的啊!进林子就是找死啊!霞平时行事就任性妄为,所以这次我们才千叮咛万嘱托的让她不要冲动,可是还是事与愿违。到底是为了什么她非要这样不顾一切的做出了进林的冒险决定?我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满肚子都是生气。
梁庸天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我想他一定也是气到极点了。可是气归气,我们不能放任不管,估算一下霞和老章进去顶多几个小时而已,要是我们脚程快点,也许很快能追上。于是我站起来,“咱们得把他们弄出来!”我道,顾不得梁庸天的反应了,呼了黑子一声,抬脚就打算往里走。
忽觉胳膊一紧,梁庸天一手拉住了我,刚要问他做什么,却见他也不看我,而是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扒拉了一阵,三两下翻开表层新鲜的落叶,那被盖了不知多少个秋的腐叶层露了出来,他继续翻,腐叶翻到底,几颗半个鸡蛋大小沾着污迹而显得发黑的碎石出现在我们眼前。
“你在找什么?”我不解,“烂叶子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梁庸天不答,改翻为撬,不一阵路面被他掀开了不小的一片,于是我愣了——树叶底下出现了一条碎石铺就的路。
路并不宽,顶多三四十公分,但十分明显的是人类留下的。
梁庸天抠出一颗碎石,用手搓了搓,污迹被擦去,露出灰白的本色。他将石头端在掌心仔细看了看,之后顺手将石头揣进兜里,丢了树枝站起来,看着密林深处道,“路是通往里面的,而且荒废了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