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我便行动,还没走到街口黑子屁颠颠的跟了上来,用细如蚊蚋的声音问我去哪还问它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我看着它满脸的跃跃一试心里暗自好笑,这家伙贼心不死还打算继续捡几个钱包呐。
穿街过走了大半个钟头,我站在了一条黑乎乎的小巷巷口。这一路黑子也没闲着,到处跑到处嗅趟草丛钻树林,忙得不亦乐乎。我问它捡个钱包对它就这么重要?黑子说,我不懂,它这是为了证明它的神通!
“我还有个更简单的能证明你的神通的办法,”我拍拍它的脑袋,黑子立刻抬头挺胸竖耳聆听,“我要找一个人,你能帮我找到他,我就承认你是哮天犬转世,还会这样告诉丁阿婆。”黑子立刻表示我找它是找对了,找人对它来说就是碟小菜。
正好我把从孟天家顺来的风景照带在了身边,于是拿出给黑子嗅了嗅,还有孟天的肖像照,也一并让黑子过目。它很认真的耸着鼻子,我问它怎样,有没有特殊的气味。黑子说,这个人不怎么爱洗澡。
从巷口开始黑子就敬业的东闻西嗅,走了一小会儿还真叫它抓住了什么,它突然神情专注,翘着尾巴低头搜,左拐右拐往往复复,最后停在一个小小的店面外头。我一看招牌,是家相片冲印店。我暗喜,有谱,孟天爱摄影,没准在这儿冲印过胶卷。
我走进冲印店,看店的是个五十出头的女人,微胖,看着挺和气,见我进门就热情招呼。我掏出孟天的照片递给老板娘问她最近见过这个人没。老板娘见我只是来找人,热情立刻下降三度,接过照片瞥了一眼,说,“我这里每天人来人往,我哪记得那么多?”
我忍着肉疼往桌上拍了张十元大钞,“我找他有急事,您再给想想?”
老板娘眼皮耷拉着,好似有点瞅不上,但还是将钞票抓过去,边说,“要说嘛,好像也有点儿印象,前几天晚上吧,挺晚了,我都打算关店门了,这个人就来了,留下一卷胶卷让我冲。”
我急切问,“那胶卷呢?”
“冲好了,他就拿走了呀,”老板娘回,“和照片一起。”
来晚一步,我有些失望,转念一想,续问道,“那你还记得照片照的是什么么?”
老板娘音调又是一变,“我这里每天冲那么多胶卷,我哪记得照片上有什么?”
我再忍着肉疼往桌上拍了张十元大钞。
老板娘再度鄙纳(鄙视的接纳),“就是些普通的照片,有男有女啊街啊什么的,不过呢,看照片的角度、拍照的距离什么的,感觉都是偷拍的。我当时还想呢,估计又是个抓小三的。”说着老板娘瞪直了眼睛看我,上上下下,把我看毛了,我问她怎么了。老板娘说,“我说你刚进来的时候我瞅着有些面熟呢,那照片里头有你呢!”
啊?我惊。照片里头有我?孟天偷拍了我?这……这说不通啊,我都不认识他……
我问老板娘会不会弄错了,老板娘一副受了侮辱的模样快跳起来的回答,“不可能,老娘更年期都没到,记性好着呢!”那我就真的挠破头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个谜团折磨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半睡半醒之间我不知哪来得机灵,睁开眼我喃喃自语,我知道了,孟天偷拍的不是我,是赵康!
赵康一定没对我说实话,或者,没把所有的实话都告诉我,他和孟天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个事情不是善意的,所以孟天从车祸逃生出来后不但没有和这个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联系,反而处处提防,甚至跟踪偷拍,了解赵康的行踪和动态。
天一亮我就打电话给赵康,连寒暄也省了直接问赵康关于孟天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赵康吭哧了一阵,我故意放冷声音提醒他,不知道所有的细节,我没法帮他找到孟天并‘铲除’他。赵康又犹豫了一阵才好似下定了决心的跟我说,“是有个细节没告诉您,您之前问我孟天戴着的手镯哪儿去了是不是跟他的尸体一块烧了,我没跟您说实话。”
“哦?”我挑起眉毛。
“尸体,呃,孟天他,”赵康道,有些犹豫和怀疑,好像他自己也不确信一般,“在准备火化的头天晚上,就不见了……”
“不见了?”我怕我听错。
“嗯!”赵康道,继而问我,“您说,那尸体的失踪和孟天现在这样…有没有什么联系?他是不是会什么方法把自己给死而复生了?”我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也没法直接否定。赵康却以为我在肯定,继续焦虑的问,“那,那他这样到底算是人还是鬼啊?”
这个问题我就更不知道了,我转问赵康,“你真的确定么?出车祸死的那个真的就是孟天么?”赵康立刻对天赌咒,说他绝对不会弄错,死的那个就是孟天。
事已至此,我不得不承认,我之前把这件事想得简单了,这个孟天,不简单。
接下来几天我继续不辞辛劳的按照照片里头的街景搜寻孟天的下落,可惜时间隔得太久,黑子的鼻子不管用了,我只能徒劳的在那些巷弄里逛来逛去,研究着每一个店面,希望能算出孟天的生活轨迹。又过了五天,我接到霞的电话,她回来了。
霞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这个消息是,她的爸爸魏总裁失踪了。
电话里霞几乎哭出来,我一开始不相信,继而想,是绑架么?霞不确定,说没接到过任何勒索电话。我问她报警了么,她说报了,也托了些关系在查,现在还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反馈回来。我也帮不上忙,只好安慰霞,没事没事,吉人自有天相,我给她爸爸看过相,绝对不是短命鬼。
一听‘短命鬼’这三个字,霞哇的一下哭了。
我默默擦了把汗,安慰人什么的,好像一直都不是我擅长。
知道这个坏消息后老章比我还急,他嚷嚷着要去上海,说霞现在肯定特别脆弱特别需要帮助,他要第一时间站在她身边保护她支持她爱惜她。我哼了一声,醉翁之意司马昭之心,“要去也是我去,”我打消着老章的狼子野心,“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看店!”
老章一蹦三丈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这个只会亏钱的破店?”
我没搭理老章,转身回家收拾行李,行李刚收拾一半,有‘贵客’登门——这是个让我觉得非常无语凝咽的‘贵客’。
听见敲门声之前,我先听见了熟悉的‘乌拉乌拉’声,从远到近最后停在了我家门外。我愣了,丢了衣服想去看看情况。没等把门打开,就听见了敲门声。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还都是熟人,一个是老周,另一个是何玮。老周依旧满脸严肃和鄙视,何玮则双眼微眯嘴唇微翘,就跟他们第一次来找我麻烦时一模一样。
我将衣服在手里捏成一团麻花,一如我现在纠结的心情,“你们又来干嘛?”
老周例行公事的发话,“请问,你是李木子么?”
“我不是……”我有些怨气,见老周浓眉一攒,脸色更黑,忙追道,“谁是……”
“好好说话!”老周教训我。
我叹了口气。
老周继续发话,“这次我们来,是请你协助调查一个案子。”
“又有什么案子啊?”我的无奈啊快逆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