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貌似让赵康很为难,他低着头眼珠在在地面上扫来扫去,老久没说话。我想大概是他也不记得这个细节了,毕竟那样的场面容易让人精神恍惚。于是我继续提着靠谱的猜测,“没准有人觉得你朋友的那个手镯很特别,于是偷偷藏下了,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你们双方都认识的,或许是朋友或者生意伙伴什么的,所以知道你朋友的地址,大概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个人躲在你朋友家,因为他知道,你朋友家不会有人出没,是最安全的。”
赵康抬头看着我,露出思索的神色,老久后他迟疑的问,“所以您的意思,视频里那人不是我朋友,他只是偷了我朋友的手镯然后借住在我朋友家?”
“是的!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我面带大公无私的微笑点头肯定,一笔生意泡了汤,心里不懊恼是不可能的,但看赵康依旧面露犹疑,我摊开手掌给他看,边道,“看,我手心里的老茧,我修行了二十多年才能见鬼听鬼和鬼略作交流,你觉得一个从不修行的人,比如你自己,能轻易的就看见鬼么?要是人人都那么容易就能鬼打上交到,这世界还不乱了套?”
听我一席话,赵康胜读十年书啊,他的面色松了下来,呼出一口气道,“您说得非常有道理、有道理……”说着他似是陷入沉思,口中喃喃道,“只要不是鬼就好办……”
送走了赵康,我有些恹恹的。接近晚饭时分,外卖送到了香烛店,我打点起精神来,让老章去隔壁门口喊一嗓子,通知梁庸天过来吃饭。
这里要交代一句,自从上次梁庸天请我们吃饭以后,现在每天的中晚两餐都被梁庸天包圆了,他叫的外卖直接送到香烛店,这样省的搬来搬去。
大概是我们的饭菜太香,黑子经常跑到香烛店门口来,它也不进来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它说这样没尊严,就蹲在门口,我们吃剩的骨头啊什么的一把丢过去,黑子能一口接住,身手那是相当的不错。
一转眼梁大秘书已经在隔壁住了好些天了,啥事也没发生,周围邻居们从一开始的好奇看热闹到现在习以为常,也有人去和梁庸天套近乎想进鬼屋参观参观的,梁庸天一概拒绝。他偶尔也跟我说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么‘热情’,我说他在都市的钢铁丛林里住惯了,不理解这种类似于大杂院彼此亲如家人不分彼此的邻里关系,俗话说嘛,远亲不如近邻。梁庸天于是看着我笑了,说,他倒是多次邀请我去他新家坐坐呢,我怎么老拒绝?难道他这个近邻不值得深交?我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但是我也不能对他明言我到底在怕什么,只好打哈哈略过。
老章对我们这个新邻不是很友善,当面他不会说什么做什么,私底下没少劝我少跟梁庸天来往。我问他干嘛对梁庸天这么大敌意,老章皱眉看我,“别忘记了,我这床上前不久还躺过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他走没多久你就对他人巧笑讨欢,我都看不过去了,妇德什么的你真是一点都没有的啊!”这番言论简直让我目瞪口呆,但老章还没完,“你看看魏大小姐,为她那个青梅竹马的男人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大罪,最后是那个男人把她忘记了她才安然而退。”
半晌无语凝噎。
我当然不会被老章左右我的言行,对梁庸天我照样该顺就顺该哄就哄该巴结就巴结,这位爷能在这儿住多久啊,我很肯定,不出一个月他就得搬,道不同不相为谋,梁庸天就不是属于这块老城区的人。
时间匆匆过去一个月了,大秘书没有搬家迹象,我却又迎来了一个熟人。
呃,可以说是熟人吧,见过两回面了,一回生二回熟不是。
说的就是之前的那个赵康,生意半路就夭折,想不到他又回来找我了。为的还是他那个朋友的事,不过这次他带了些东西给我看,有小区视频,还有几张照片。
我先看照片,都是同一个人的,其中一张是和赵康的合照,那是个五官平淡但个子不低的中年男子,大概和赵康年纪相仿。我问赵康这就是他那个出了事的朋友?赵康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然后呢?我问。
赵康从摊在桌上的照片中拣出那张合照单独摆在一边,然后跟我说,“您看看,这些照片上的日期……”
他一说我就注意到了,照片右上角都有日期,合照那张是前年六月的,而其他几张则是最近的,有上个星期,上上个星期,左右不超过一个月。
我单手托着下巴,将照片一一仔细再度看过,抬头问赵康,“你找私家侦探了?”
赵康没有否认,只说,这事不弄清楚,他寝食难安。
跟着我又看视频,和我之前料的不错,画面果然很模糊,那是接近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光线极暗,一个高个男出现在画面中,头戴鸭舌帽,身穿深色的休闲外套,领子竖着,的确挡住了几乎半个脸。视频画面不断切换,直到男子进电梯,就在他伸手按按钮的时候,赵康把画面停住,指着男子右手手腕上一只样式鲜见的手镯跟我说,就是这个。我仔细辨认了一下,心里有了大概的印象。瞧那镯子的模样倒是蛮特殊的还有几分古意,所以赵康之前说他从没在其他地方见过也有几分可信了。视频在男子跨出电梯往左拐的时候结束了,赵康看着我,有些紧张的问我有何感想。
我抓抓头,再挠挠脖子,“你这个朋友,”我又想到一个猜测,“会不会是双胞胎?”
赵康一愣,断然摇头,连说不是不是不可能。
我还想继续我猜我猜我猜猜猜,赵康将手按在桌面上,把照片朝我一推,“您说他是活人,我看不见得,不管他是什么,肯定不是人,否则怎么可能死而复生?”他道,“这样吧,我想请您出面。只要您肯帮我把这件事解决了,酬劳好说。”
我问赵康想怎么解决,赵康想了想说,“要是他不是人,我得麻烦您帮我把他,呃,除了也好收了也好,反正不能留着祸害别人!要是他是人……呃,这个,不可能,他不可能是人,都碎成那样儿了,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他怎么可能是人?”
我考虑了几秒,觉得这件事有点儿蹊跷,勉强可以说是在我的专业范围内。那就接了这笔生意吧,反正最近闲着也是闲着。赵康问我收费怎样算,我一直觉得这个不算是个正事儿,收钱什么的有点下不了手,索性说等事情解决后再结算。赵康一口应承,把若干关于他朋友的信息资料一并给了我之后就告辞了。
送走赵康后,我看见梁庸天插着兜站在门外的树底下,正在和大宝聊天。大宝最近真的进步很大,对于别人的问题他基本都能回应,除了痴肥一点儿以外,看着像个低能儿而不是以前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我估计现在大宝的智商能赶上五六岁的小孩。究其原因,莲华君功不可没。在他上大宝身的这段时间里,大宝的灵气渐渐聚集,魂魄慢慢恢复。要是大宝真的能恢复成正常人,甄阿婆泉下有知不知该多高兴。
想到莲华君我不禁有点惆怅了,他把凤卿带走这么久了,这俩现在到底是死是活也没个消息捎过来。他上次走之前说从今而后再没人能够帮我,算不算是诀别之词?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也见不到凤卿了?还有祖奶奶,没了任务在身,她应该能做个逍遥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