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何玮真的没有骗我,他的体力的确没有恢复。我下来时他还在原地坐着,正闭眼休息,气息凌乱滞涨。听见我的脚步他立刻把眼睁开,问我,“那人,怎样了?”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问,“谁啊?”旋即明白他问的是许由,于是点头宽慰何玮,“安顿好了。”边说边伸手上前将他扶起。借着我的力,何玮勉强移动起脚步来。虽然他的身子依旧沉重,但较之之前没有知觉沉甸甸如死尸一般相比,现在的我已经轻松太多。
“他醒了没?有没有说什么?”何玮蹒跚的挪动身躯,继续向我问话,真是丨警丨察积习难改。
我摇头,许由的状态比何玮差太多,现在还没醒来也是情有可原。
但让我很好奇的是,何玮似乎和许由是认识的,要不他干嘛这么关心许由?他之前跟我说他进山是想找一个人,难道找的就是许由?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他找许由干嘛?更奇怪的是,许由为什么会出现在此?他又有着什么样的一种隐秘身份?我甚至怀疑许由是何玮安排在情寨的内线……
这些都是我心里的小九九,我没有马上向何玮寻求答案,因为我隐隐觉得,何玮此次行动的目的实在是既叵测难辨又诡谲危险还毫无任何利益回报可能,十足十亏本买卖一桩,还是能少牵涉进去就少牵涉比较好。
我不问,何玮自然也沉默起来。他在前用力,双手抓着扶手双脚蹬着楼梯一级一级往上,我在他身后,用手撑住他的背将他往上推。好不容易无惊无险的踏上木制楼梯的最后一段,暗门就在眼前了,我暗暗喜呼。
后来我回忆了一下,自我将许由放在旅店一楼厅堂起,至我协助何玮返回止,也就十多分钟不超过一刻钟的样子。
十分钟的时间,能发生什么事情?
数个小时前我离开厅堂的十分钟里,何玮被段小美挟持进了密道并人事不省的被扔在石坑里;数个小时后的刚才我离开厅堂不过十分钟,又一场变故悄然发生并完成。
发现这场变故的是何玮,在我扶着他坐进一把太师椅后,他突然皱眉勉强抬起一根手指头指着对面问我,“那里是什么?”此时已经是破晓时分,晨曦微露,天光为青,所以我毫不意外何玮能看见被我丢在一边的、盖着床单做掩饰的段六父子,让我极其意外并深觉悚的是何玮接下来的那句,“怎么好像有血迹?”
我迅速回头。
果真,原本白色的床单不知何时出现两道红色湿记,而且有渐渐扩大迹象。我立刻撇了何玮奔过去,一把掀开床单,令人震惊的场景出现在眼前,抓着床单的我的手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何玮在我身后发出数声低而局促的逼问,将我从无措惊慌中惊醒过来。他问我这两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有血迹,是不是受了伤?
“他、他们…”我说话磕巴起来,没心思跟何玮介绍,只是晦涩的挤出两个字,“死了……”
段六和段小弟,十分钟前还活生生的两个人,如今却成了尸体两具,这让我无比的震惊和懊恼,还有阵阵后怕。
又是“啪嗒”一声响将我的视线从段六父子身上拉回,转头看见何玮不知何故从椅子上滑落半趴在地。他抬头向我求助,让我过去扶他起来,我惊得不行,已经有两个人出了意外了,何玮可别再给我来个“惊喜”。
疾奔过去伸手扶在何玮腋下,将他抬起,帮助他重新坐到太师椅里,等他喘息稍定后我问他怎么了,何玮苦笑一声,道,他本想过来看个究竟,不料手酸脚麻一下跌倒。说着,何玮铁青色的面皮上留下一道冷汗。我顺手去摸他的脉搏,想看看他脉细怎样,熟料他反手一抓,冰冷的手掌紧紧握住我的手腕,“现在我动不了,没三五个小时恢复不过来,”他迫切的朝我下着命令,“你去,看看地上那位现在怎样了?”
许由还是老样子,仰面躺在我放下他的地方,似乎连头发丝都没动过,紧闭双目唇色苍白,依旧在昏厥的状态当中。
告知何玮许由现状后,何玮沉吟不语。
我傻呆呆的看着他,好一阵后才想起来向何玮介绍一下这断了气的二人,他们姓段,他们就是跟着我们进情寨的人,他们是段妹娃的亲戚,只因我见他们形容鬼祟,所以才捆起来。何玮奇怪问我,既然他们是段妹娃的亲戚,为什么没有及时出来相认?我闭目一叹,道,这其中原因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我希望他能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何玮粗粗的呼吸几下,然后用微弱的声音告诉我,现在应该先检查一下这二人的死因。
死因很简单直白,喉头一刀。凶手的刀法一定很强、而且快,段六喉头只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缝,鲜血从细缝里慢慢往外渗着。而且行凶时间并不久远,段六的体温尚存四肢绵软。我很想去追击凶手,可是屋里多了两个不能动弹的何玮和许由,我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愤怒,在我胸中积聚。
行凶人必定是我以为不见踪影的元小美!她,且只有她,会对段六父子下这样的毒手!她有动手的理由,她心肠极其歹毒手段极其狠辣!
至于为什么许由逃过了一劫,原因很简单,元小美拿许由另有他用,还有何玮,所以我才能在密室中找到虽然昏迷但安然无恙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