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在黑暗中明灭不停,何玮专注于享受抽烟这个过程,不再跟我说话。我耐心等了阵,一直等到一支烟吸完。烟头被他弹出,只见那点黄色小光打着旋儿划着弧线落在不远处,然后何玮利索转身就要进旅店。
给我惊讶得……
有这么吊人胃口的么?
刚嚷了个‘哎你’时,段妹娃迎了出来,问我们要不要吃点喝点。我忽然想起早上出发时何玮看段妹娃的那幽幽小眼神,不由住了嘴。何玮似乎对段妹娃别有想法。为什么?我上下打量段妹娃好几眼,她应该是刚梳洗过,清爽干净一张脸,五官也分外端庄而清澈,头发一丝不乱,穿着五光十色一身苗家姑娘衣裳,看着真是聘婷且别有韵味。于是我又揣测,难道旅途结友谊患难见真情何玮同志这是看上了段妹娃?
段妹娃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跟着很温柔的问我在看什么。我摇头,说没什么。段妹娃继续追问我和何玮刚才在说什么。我笑道,“说你呢!何警官跟我打听你今年多大了,有男朋友没,许婆家没?我说,我哪知道啊,想知道这些干嘛不直接问你啊,他就打算进去找你了。”
段妹娃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头瞅了瞅已经进了屋的何玮。何玮明明听见了我埋汰他的话却跟没听见似的,拧开一瓶水慢条斯理的喝着。我正觉没趣,打算拉着段妹娃进门也吃点喝点然后早点休息,却见何玮旋着水瓶盖子,笑问,“是呀,我是挺有兴趣的,段小姐,你今年多少岁了?”
段妹娃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何玮有此一问。我也一愣,我觉得何玮的问话很别扭。
一个姑娘家,年纪轻轻的,笑尾纹都没生出几根,至于用“多少”来形容岁数么?看来何玮可能或许大概是个好丨警丨察,却不见得会追女孩子。于是我哈哈笑了一声,抢在段妹娃回答之前道,“有你这么直白问姑娘家岁数的么?你还真想相亲?”何玮不置可否笑了笑,续道,“只是好奇,虽说看着像是二十出头,可总给我错觉,段小姐你好像已经活了很多很多年了……”
有么?我好奇打量着段妹娃,横看竖看斜着看都是个年轻的、有几分姿色的苗家姑娘。段妹娃站在门口,动也不动,面带微笑大方接受我们的注视,“我今年二十五,”几秒后她道,“可能由于我家和元家那些纠缠不休的往事,烦心劳力的,所以比较显老吧……”
我摇头表示我不赞同这个说法,但何玮却点着头,好似默认了段妹娃的解释。
简单用了晚餐,我们仨裹着各自的床单开始讨论明天的行动计划。何玮建议扩大搜索范围,无论匆忙与否,元家人整体离开是高度可信的事实。寨子中虽然寻不到什么,但寨子临近的野外一定会留下痕迹。我点头表示同意他的想法,毕竟这是一起规模还算大的人类集体迁徙活动,不可能完全的无迹可寻。段妹娃自然也没有异议。
晚上还是跟昨天一样,何玮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睡觉前我跟何玮探讨了一下昨晚段妹娃听见的那如哭声一般的箫音,叮嘱何玮要是听见了可千万要喊醒我。何玮脸色严肃起来,甚至有些嗔怪的模样,问我怎么没早跟他说。我回说反正他也不通术法,这类东西跟他说了也白说反而徒增烦劳总之交给我就行。何玮沉着脸不说话好一阵,我不由暗想,难道自己做的不对?做得不对也不能承认啊,尤其是在何玮面前,正要找个说辞给自己开解,何玮却突然微笑了,挥手说了个好吧就这样吧你们早点睡。
他这个笑我实在是太熟悉了,我二进宫的时候何玮千方百计的想迫使我答应他的条件跟他来情寨而抛下重重诱饵设下种种障碍,因此把我关审讯室里密谈了好几个小时,那时,他脸上就一直是这个表情。
这个表情还有个词可以确切形容之,那就是,算计!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在算计什么在算计谁,喜欢算计的人容易老,遂和段妹娃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倒蒙头睡觉。
被箫音惊醒的时候,刚好是子夜时分。
我并没马上睁眼,只是支着耳朵听动静。那箫音当真凄厉得很,好似有人伤心得嚎啕大哭,直哭到最后嗓子干哑还在继续不甘心的一声一声的嚎一般。我睁开眼,看见何玮静静的靠墙坐着,再转头看看睡在我身边的段妹娃,她依旧在沉睡当中,呼吸轻稳,两人都没被惊动半分。
这果然便是引魂音了,只有被引得到那个人才能听见它。这次,目标是我。我不由一声默然感慨,‘啊呀呀,这就是传说中的引魂音啊……’
我缓缓坐起。
何玮被我所惊,送来讶异一瞥,用眼神询问我怎么了。
“我……”我刚一张口便换了念头,转道,“出去方便一下。”
何玮嘱咐了句,“就近就好,注意着点周围动静。”表情挺凝重的。我立时明白,他这是在担心白天跟踪我们的人会躲在附近,趁我落单了袭击我。
于是一系列疑问在我心头层层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