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岳玲的记忆又掉了链子,她不记得梦中主要场景,记忆断在梦的开头。一间小小的房,一些摆设品,还有一张窄窄的床。
我怎能不失望,好容易按捺住焦躁不安,几乎用上哀求的调子请岳玲再好好想想,用劲的想一想。岳玲于是说,她还记得两个人,一男一女,看模样是一对情侣,长相似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她隐约有个印象就是,男的总是在哭。
“在哪儿见到的这对男女?”我追问。
看得出来岳玲绞尽脑汁的回忆着,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像’后,迟疑道,“好像就是在我一开始做梦梦见的那间房间里头。”
我问,“你们三人在一间房里?”
“我也不是很肯定……”岳玲摇头,“好像应该不是,好像每次梦开头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
岳玲的这几句话不但语焉不详还有点前后矛盾,尽是好像好像,简直不如不听。我有些泄气,看来拼着挨顿臭骂也要求得祖奶奶出手相助才是上上之策。继而开始琢磨,为什么岳玲为什么会一直做同样的梦,却记不住梦里到底有什么?一时想不到答案,我暂时弃了梦境这个话题,鼓励岳玲继续。
“后来,阿枫对我说,我晚上睡觉很不安宁,总是做梦,还说梦话,他问我到底梦见了什么,我只有告诉他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回问他我都说了哪些梦话,他也学给我听,但我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每次睡觉前我都对自己说,今晚一定要记住这个梦,一定!但隔天起来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努力了很久,也才能记住梦的那个开头而已。”说到陈枫,岳玲有些激动起来,续道,“阿枫很为我焦心,我劝过他,但他这个人吧,就是很多虑,心思重,放不开……我,我真担心,我这样一下去了,他会怎样,会不会承受不住。我真是放心不下他啊……”
其实我也放心不下,所以趁势对岳玲道,我可以留她在我这里呆几天,等陈枫回来了,让他们亲自话别,也那啥,人鬼情未了一下。重要的是要让陈枫心无芥蒂,啊不,是欣然接受命运的安排,虽然残酷了点,但有情人有缘自会再见,来世再见也是再见。岳玲点头,表示对我的安排没有意见。于是我继续问,“要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后来会指点陈枫找到冲三塘?”
这个问题似是让她很为难,岳玲想了很久,还是徒劳的给了我一个答案,不知道。
这个答案岳玲不知道,我却知道一些些,不多,是猜想。我认为,这是因为那能够指点陈枫找到冲三塘的梦,和之前岳玲一直在做的却不记得的梦不是同一个。从岳玲的梦话推断,她渡过河、住过店,这些都不是冲三塘所具有的特征,所以可以断定,她在梦里去的是两个不同的地方。一个梦虽然反复的做,却无法记住,一个梦虽然只做了一次,却令人记忆犹新,这个现象似乎很有内涵。
内涵暂时想不出来,我决定不自我折磨,问了下一个问题,“可是陈枫跟我说,当他带你去了冲三塘后,却和你梦里到过的地方非常的不同,是这样么?”
岳玲点头,边回忆说,“我梦见的地方,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子,小青瓦的屋面,马头墙,街道也特别窄,铺着青石条砖,有的地方似乎还长了青苔,踩上去脚下会觉得有点滑滑的。”
“有没有梦见让你特别有印象的场景,或者人?”
“没有。”岳玲很肯定,看来她记得很清楚,但跟着又说了个‘不过’……
我立刻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我梦见的那时,天气好像不太好,要么就是晚上,”她道,“我记得我感觉周围有些雾蒙蒙的,光线非常的差。”
关于岳玲的梦境探查工作到这里就暂时告一段落了,我总结出了四个字,两梦三地。
之后收拾一番,折了符鸭请岳玲附上来,静候陈枫回归之日。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我困顿极了,胡乱洗了脸就回房睡觉,进门看见凤卿裹着我的被子占着我的床睡的正香,好一个鸠占鹊巢!气得我跳上床揪着被子一抖,把他给掀到地上。
凤卿还没张眼就先呼痛,我继续抖被子,要把他的体味抖掉,太不吉利了!
“你!”凤卿气得朝我伸出一根手指头。
“我怎么了?”我铺好被子钻进去,丢下威武霸气的一句,“我的地盘我做主!”
他气转委屈,“那我睡哪儿?”
我含混答,“外头不有张床么?”
他继续委屈,“没有被子!”
一哟,我想起来了,老章的被子让我送给岳玲虫虫做陪葬了,回头还得买一床。又要花钱了,真是,不吉利啊!
“算了,”凤卿一跺脚,“我去跟胖子睡去!”说完真的就这么走了。
闻言我惊喜不已,对啊,可以去甄阿婆家找啊,她老人家这么喜欢囤东西,哪能没有多余的被子?
我很快入了梦,祖奶奶露面,照例教训我几句。我就听着,反正老生常谈。跟着我告诉了祖奶奶我和岳玲倾谈的那番话,并自得的说,关键就在这两梦三地里,尤其是最后那个,似是而非似非而是,很有内涵哟……
祖奶奶用一个凿栗来表示她的赞赏,我捂头不解,祖奶奶训斥道,“跟你讲过的话都当耳旁风,我看你小命一直没有玩完的唯一用途就是一次次的证明奇迹的存在。”
我琢磨了至少五秒或者七秒甚至九秒才明白过来祖奶奶不是夸我是在损我,但不等我表示抗议,她老人家板着脸讯问道,“我问你,那个什么冲三塘周围有什么啊?”
有什么?我皱着眉头回忆,好像没什么啊,很僻静的一个地方啊,还挨着殡仪馆啊,啊……我明白了……
挨着殡仪馆,周围还有大丛的公墓群……
我就惊了,问祖奶奶,“难道岳玲第二个梦不是梦,而是生魂脱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