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电话,我问了一个看似白痴的问题,“你在哪?”问完以后恨不得顺着电话线钻进去,看看那头到底在哪,真的在香烛店?我不信啊不能信啊!难道凤卿一直都潜伏在我周围?他会隐身术?他化身了?他……难道是……
小鸡的样子突兀出现在我面前,只会唧唧叫、爱撅屁股拉屎、总跟在母鸡后头跑、稍微受了点委屈就哭……
凤卿就是小宝?我不能接受,非常不能!
凤卿咯咯笑起来,“我在哪?亲爱的你希望我在哪?我一直在你心里头,从来没离开过,你没感觉么?”
我‘呸’了一声,丢了电话拔脚往回跑,横穿马路绕过急行的车若干跨过稀稀拉拉的绿化带一直来到香烛店门外。
我停下了,呼哧呼哧喘着气,然后叉腰大喊了一声,“死人妖,你给我出来!”
等了等,一个身影慢吞吞从铺子里头踱了出来,他穿着一件破旧得不能再破旧的黄色的棉袄,下着一条短得露出了脚踝的裤子,光着脚丫踩着我去年给他买的那双夹板凉拖。
凤卿竟然真的在这里……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无语、凝噎……
见了我,他冲我伸开双手,“亲爱的,来抱一个!”然后就欢天喜的朝我跑来。
我向后连跳好几步,躲开了他的指甲里头都是泥垢的爪子,最后被逼无奈,一脚踹在他胸上,抵住了他,我诧异的问,“这天还不够冷?怎么没把你冻死?”
凤卿依旧不屈不挠的朝我伸着爪子,还委屈的问,“怎么,许别人抱不许我抱啊?”
听了这句,我立马收了腿,绕过凤卿,冲进香烛店,跑了两步后赶紧回到门口,反手把门扣上,及时把凤卿拦在门外。他敲着门抗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会儿想人家想得不得了,一会儿连家门都不让进了?女人你还敢再善变一点么!”
我没理睬他,而是奔进了后院,我在找鸡精,得确认一下。
小宝没在窝里……
我滴个祖奶奶,小宝!没在!窝里!
没在窝里,就是在外头,凤卿真的是小宝!
我滴个祖奶奶,我不能接受!
我在后院里呆了很久,可能也没有很久,呆到浑身发凉,可能只是心凉,总之脑子一片混乱后认清了形势也接受了现实。回到外屋,打开门,凤卿扑跌进来,差点直挺挺摔在地上。我一把抄起他,闻到一股熏人欲吐的臭味,于是忙又放脱了手。只听他哎哟一声叫唤,趴在了地上。
“你不会又是饿成这模样的吧?”我伸脚踢了踢他,“你骗谁呢?我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每顿一斤米都白喂了!”
说着,我蹲了下来,但赶紧挪开两步,捏着鼻子道,“你太臭了,你得去洗洗,否则我没法跟你说话!”
凤卿一骨碌起身,盘腿坐好,“不是我臭,”他一本正经解释,“是衣服,我没找着合适的衣服,就在垃圾堆里翻了一件出来。”
“你骗也好顺也好,弄件干净的啊|!”我惊奇了,这家伙本事这么大,怎么还能屈尊去翻垃圾箱?
“不行,”他摇了摇头,“我是个正直的人,我从不拿不属于我的东西!”说着,识相的把那件臭气哄哄的烂棉袄剥了下来,里头还穿着那件白色短袖T恤,我明明记得他跟我说过这件衣服就是他路上顺的!我……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用棍子挑着烂棉袄出了门,塞进门口的垃圾箱里,连棍子一块儿丢了后我回头领着凤卿去了我家,把他塞进卫生间里,再丢进去一块崭新的马头肥皂和一把大号刷子。“今天我大方,”我对凤卿说,“这块肥皂全给你了,不用完别出来。”
哗哗啦啦水声传来,我本打算去甄阿婆那翻套大宝的衣服给凤卿凑合凑合,脚还没跨出门又转了回来,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喂喂!我说!”我提高声音,“水开小一点!浪费可耻知道不?”
哗一下,门被打开。
幸好我头转得快,眼前划过一片白花花模糊糊的肉体,我惊叫,“小心我剁了你的作案工具!”
于是换做凤卿惊呼,砰一下把门关了,然后他在里头叫着,“我听不见你说什么呀,我开个门听清楚呀,你刚才说了什么呀,呀?”
我表示我很无语凝噎,没事招他来干什么?我开始后悔了。
想着灰暗的人生叹着无可奈何的气,我又进了香烛店,莲花大宝在柜台后坐着,表情有些清冷,从我一进门,他的视线就在我身上没离开过。我被他看得心里起毛,溜着边经过他身边,然后又溜着边回来,小心翼翼的问,“鬼差大人,您咋滴啦?”
他只是摇头。
“那啥,跟您打个商量,”我续道,“我有个朋友来了,借您一套衣服给他穿穿可以不?”
他再度摇头。我眉毛这么一提,一哟,原来莲华君也是个吝啬鬼。啊呀呸,我干嘛要用个‘也’字?随后却听莲花大宝说,“衣服不是我的,是‘他’的。”
我懂了,那个‘他’指的是痴呆大宝。这就不用客气了,我可是大宝的临时监护人,想干点啥不行。我老实不客气的进了大宝屋,径直来到衣柜跟前,打开柜门翻了一阵,找出一套衣裤外加蓝色运动式样的短装羽绒服一件还有袜子若干及球鞋一双。要说甄阿婆真是疼大宝啊,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给大宝买的都是好东西。啧啧。
我忽而心动,我自己的棉衣也旧了,不如看看大宝这有合适的没,不就长点肥点么,没事,扎根腰带就是一件束腰长大衣,还暖和。
果然让我找到一件黑色棉袄,一穿直接遮了大腿,我卷了卷袖子,抽了大宝的一根皮带绑在腰间,然后美滋滋的捧着衣服出了卧室。
莲花大宝不在柜台了,而是背着手站在后院门口看风景。我觉得他今天有点反常,难道和凤卿的出现有关?应该是!冷不丁见一只小鸡变成了这么大一个活人,就算他再怎样的见多识广,心里有一点点小小的吃惊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了,有凤卿帮我,我就求不着莲华君,莲华君就收不了我的寿命,所以他在吃惊之余再加点惆怅也是相当的情有可原。但是——这是一个峰回路转的‘但是’——我很高兴啊……
啊,我怎么又高兴起来了?
揣着占了便宜后的欣喜迈着轻快的脚步捧着衣服我准备回家,经过甄阿婆的厨房时,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唧!”。起先我没往心里去,三秒后我反应过来,手一抖差点散了手里的衣服。
返身冲进厨房,一直冲到甄阿婆的米缸边,探头一看,一个黄色的小身影正在米堆里惬意的打着滚。
我愣了,呆呆的看着它,小宝也愣了,惊慌的看着我。我们俩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不知道多久后,小宝试探的发出一声轻啼,“唧?”(鸡语,“大姐,你这么色迷迷的看着我做什么?”)
这一声惊醒了我,我立刻伸手一捞,将小宝从米缸中掏出,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捏着小鸡急急忙忙的回了家。
卫生间里水声已经停了,静悄悄的。我上前敲门,噢不,是踢门,边踢边问,凤卿你在么在么在里头么?不时低头看手里的小鸡,担心它忽然膨胀变大变成一个裸体男,那、那就太不讲究了……
小宝在歪头,左边一下右边一下。
门却开了,里头站着围着浴巾的半裸男,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浑身冒着刚洗完热水澡正爽得不得了的蒸腾热汽。我顾不上心疼我的煤气费,也顾不上心疼我的浴巾被这家伙用了,更顾不上递上衣服挡一下这无边春色,而是张口问了一个无厘头的问题,“你不是鸡?”
“鸡?”凤卿夸张的一抖眉毛,贱笑几声后,换了一副恳切的语气道,“根据现在的行话,我就算要堕入风尘,也应该是鸭。”
凤卿不是小宝,噫嘻呜呼!
或许我应该说,小宝不是凤卿,呜呼噫嘻!
认清了这个现实的我,心里疑惑却更加多了。
凤卿重新贱笑,问,“怎么,想当我第一个客户?给你个八折好了。”
“滚!”我恶狠狠的把准备的衣服‘唰’一下砸了过去,一不小心弄错了手,只见一道黄色闪电‘唰’一下奔向凤卿的腹部。他的反应很敏捷,‘唰’一下伸手接住了小宝,小宝发出‘唧’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