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7-18 20:45:00
霞一手拉着个拉杆箱一手跨着只精巧提包,穿着一件式样简单的白衬衣,上面三粒扣子都没扣,一副太阳镜挂在胸前,雪白的沟沟露了半截出来,下身一条牛仔热裤,足踏银色漆皮细链高跟凉鞋,一身打扮又简洁又精神。
但她的脸色不好,很不好,惨白的,眼周乌青。
我看着她,暗惊,难道浩宇已经和她联系过了告诉她他订婚的消息了?我好一阵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打算敌不动我不动,等霞开始哭的时候再去安慰她。只是希望她别扑我怀里,她比我高大半个头我可兜不住她。
霞用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瞪我,我于是也回瞪着她,等着那两只妙目里头漾出些水花来。可是,霞的眼越睁越大,大到不能再大的时候,一声讶异飞来,“怎么,不认识我了?”
“呃,”我小心应付,“认识。”
“认识就让让!”霞是相当的没好声气啊,“堵在门口干嘛,不欢迎我?”说着不待我让路,小腰一扭绕过我钻进了房,跟着一句吩咐丢了出来,跟小姐使唤丫头似的,“喂,帮忙把箱子拿进来一下!”
她好像比我想象的平静,真是个坚强的好姑娘。我赞着,然后去拉箱子。手刚碰到箱子的拉杆,霞从房里头急火火走了出来,皱眉道,“选酒店也不选个好点的,这种地方能住么?床上还有两个大泥巴脚印!”说着小腰又是一扭的从我身边穿过,一伸胳膊把箱子从我手里抢走,边回头看着我,“快去收拾你的东西,收好了退房。我带你去住个好点的酒店。”
“好呀,好呀!”我雀跃,回身就进房准备收拾。但是只高兴了一下下就清醒过来,无奈转头对霞道,“不行,我不能离开,我约了人明天在这里见面。”
“什么人?”霞问,然后不悦道,“我请你做的事你不上心,就光顾着忙活你自己的。你可真是我的好朋友啊!”
“啧,人家那事不是,那啥,人命关天么……”我辩解几句后醒悟过来,看上去霞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呢,遂试探她道,“那个,浩宇,他跟你联系没?”
“没有!他要跟我联系了,我何苦这么辛苦跑一趟?” 霞干脆的回,跟着不忘嗔怪我,“要是你办事得力点,我何必跑这一趟?”
“我昨天不是跟你打了电话了么,”我真有点不满,“一个星期都等不了,你耐心真差。”
面对我的指责霞没有反驳,站着,兀自出了阵神,然后放柔了声音婉道,“我觉得他出事了,木子,他……他不会这样对我不理不睬的……他,做不出来的……”
在这样一句哀伤的似表白又似埋怨的话语中,霞慢慢折回,拉着她的高级箱子进了我的陋室。
进房后霞就坐在我的床上,呃,没脚印的那张。我先给她倒了杯水,然后找服务生来换床单被套。期间,霞将她的手机自包中拿出,放在床头柜上,眼神有些幽幽的。
我的思想斗争了很久,要不要告诉霞那个惊天霹雳呢?告诉了霞会有怎样的结果我不敢想,她可能会死心离开,也有可能放手做最后一搏。
“哎,我说,”我出声打破寂静,“你去洗个脸冲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吧。”
“不用,”霞拒绝,“我精神挺好的,在飞机上睡得饱饱的。”
我不信,“睡得饱饱的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脸色差?”霞有几分诧异,起身去卫生间照镜子,然后半靠在卫生间外走道的墙上冲我明艳的笑了,“这是化的妆呀,烟熏妆!”
啥?!
2012-7-18 22:18:00
现在是下午三点差二十分,午饭后三个小时,晚饭前差不多也是三小时,这个时段一般是一天当中我最困顿的时候。以往只要没事,这时我都会冥想一下,当然想着想着就能睡着,一觉便到晚饭时间。要知道,一个美梦醒来发现正好是饭点,这种感觉叫做幸福。但今天不行了,霞在这,她很有谈性,幸好谈的不是浩宇。只不过态度虽然从容,霞的目光却时不时的落在她的手机上,瞄一眼就溜开。
手机一直静默着,丝毫没有响起来的兆头。
我问霞怎么找到我的,原来还是电话号码出卖了我。她先按照号码找到酒店,然后问了地址,跟着随便收拾了一下就上了飞机,运气也是好,正好让她赶上一班纽约飞北京的。
至于到了酒店后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就更简单了,她的手机里有我的相片,亮给前台看,正好我这几天在大堂不少转悠,于是前台就把我给指认出来。
万里迢迢的从纽约跑北京于茫茫人海中捞渺小如我的这么一个人,听起来非常复杂,但只要有心就一点都不难!我对霞的锲而不舍精神表示了由衷的敬佩,但转念一想,她这样的性格在复杂的爱情世界里却不一定能如鱼得水,尤其当心所想不能成时,这样的顽固和不肯放手不愿低头则很有可能成为致命弱点……
老话不是都说了么,强扭的瓜不甜……
老话还说,牛不喝水,强按它低头也没用……
老话都有大智慧,我要趁这个机会把这些智慧灌输给霞,她要是肯甘心放弃这段孽缘,那也是无量功德一件,等她真的入了仙籍,自然不会忘记照料一下还在轮回中受苦的我。
我露牙微笑起来。
霞在我跟前扇着手掌,“喂,神婆,你无端端笑什么笑?”
“啊,我有么?”我立刻收好了牙,清咳一下,准备向霞传授那些‘老话’。正在此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我和霞一起转头,她看的是她的右面,那个被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我看的则是左边,那里是客房的电话。
响的是客房电话,我拎起话筒‘喂’了一声,一个男人声音响起,向我问了个好,然后问我是不是木子,我说是,对方就自我介绍起来,“我是何琨的朋友,我叫陈枫。我要麻烦您的事何琨都跟木小姐说了吧?”
我点了点头,道,“嗯,是的。”突然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我也没别的事,”电话那头的陈枫继续道,“我现在在火车站,就想问一下木小姐,我买后天的火车票成么?”
“后天就走?”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我还是忍不住这样多此一问。
对方倒有些不好意思来,‘啊’了一下,然后道,“集合时间是大后天,后天有一班车,刚好能赶到,这个,呃,已经是最晚的时间了……”
“没事,没事,”我忙宽慰他,以显示我大度胸襟,“我就随口一问,你都看着办吧,最好要有座儿,卧铺更好。”
“好的!这个没问题,是应该的!”陈枫一连声的应着,话锋一转问,“那,我明天什么时候来拜访木小姐比较合适?”
“下午吧……”我道,越晚越好,我还得把大小姐霞安顿好。
“呃,几点呢?”陈枫孜孜不倦的跟我确定着细节。我是最讨厌确定细节的人,生性散漫自由随风,所以我很洒脱的跟他回了个,“随便。”
但我真是没想到,为了这个‘随便’,我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假如时光能倒流……
时光不能倒流,这么想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