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不是危言耸听,死者除了那一身睡衣,再无多余杂物留在旅店,脸也肿胀得五官变了形。认出死者身份是查案第一步,丨警丨察正苦于没有头绪,那个手机就极为关键起来,没准凶手号码还在电话名单里。
娜丫头还在犟嘴,“能有多严重?”
“多严重?哼!”我冷笑,“杀人灭口!”只听咕咚一声,是周大妈晕倒在地。
娜丫头她妈赶紧上前把周大妈扶起来,周大妈手脚发凉昏迷不醒。我便对陈枫说,“麻烦你送周大妈回去吧,她这一天可累坏了。”
陈枫说了声好,打横把周大妈抱起大步离开,连他师父交代的事情也忘记了。
待陈枫身影消失,我继续对娜丫头展开攻心战,“你看看,要是周宏出了事,估计他妈也活不下去了。你现在不说可以,以后别一想到这两个人是因你而死就内疚才好!”
娜丫头脸色明显变了,她还是梗着脖子扭头看着窗外躲开我们的注视。但是没多久,她就小声开了口,“豆子哥…不会有事吧…”
“那要看能不能及时找到他。”我严肃的回。
“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娜丫头说,“我猜,他可能去见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了。”
“是谁?”
“不知道是谁……我们,那天在旅店里,”娜丫头说的话有些乱,显然她的心很乱,好在越说越流利,“头天晚上见到一个…女鬼…被吓得不行……好容易熬到天亮,就去退房。下楼的时候,看到楼梯间墙角有个红色的手机,豆子哥就捡了。昨天在他家,我们正玩那个手机呢,手机突然响了,豆子哥就,接了……”
听到此处,娜丫头她妈忍不住责骂,“你们俩不知轻重的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豆子他妈问你那么久,你个死孩子死犟着不开口!我还当你真不知道呢!人家豆子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办!”边说边上前用食指狠狠的点着娜丫头的脑门。
娜丫头呜哇一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道,“我哪知道杀了人了啊,我哪知道啊,我被那个女鬼吓都要吓死了…”
娜丫头她妈更怒了,恶狠狠又点了几下,“还鬼呢?那女鬼见了你怎么不把你的魂给勾走了啊?!”
我给小文使了个颜色,小文上前架住娜丫头她妈,劝道,“孩子小不懂事,大妈,让她说完吧。”
“后来呢?”我问,“打电话来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男的……” 娜丫头抽泣着说,“挂了电话豆子哥跟我说,那人说那个手机是他掉的,他愿意出500块钱买回去,还跟豆子哥约了时间和地点。”
“什么时间?”
“十点……晚上……”
“地点呢?”我追问,边瞄一眼手表,九点五十。
“乱,葬岗……”
我一怔,问,“怎么约那么个地方?”
娜丫头回,“好像是那人说对咱这不熟,让豆子哥找个安静一点,最好没什么人的地方,豆子哥就开玩笑,说,那乱葬岗最好,那没活人,都是死的。然后,他,他们就定在那里了……”
“那下午豆子就不见了啊……”娜丫头她妈插嘴问。
娜丫头说,“他打游戏去了,我看见他进的网吧……”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娜丫头她妈又生气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娜丫头还嘴,“豆子哥非要我给他保密,说怕他妈知道了,会把那500块给要过去!还说,等拿到钱了就给我上班尼路买身衣服!再说,那时我们还不知道旅店死了人。不就是捡了个手机么?多大的事儿啊~”
我和小文离开娜丫头家,疾奔县东乱葬岗而去。
乱葬岗,真是一个杀人藏尸的绝佳之地!希望他们还没见面,否则我们只能赶过去给周豆子收魂了。
一路上,小文很有默契的沉默着,只是快速的在前头引着路。他的腿比我的长出许多,我几乎用小跑才能跟上。
我们进入一片极其荒僻的原野,不久就看见乱葬岗那片昏黑斑驳的大小坟头。
我一拉小文示意他停下,他狐疑看向我,我低声解释,“再往前恐怕会打草惊蛇。”我看了看表,夜光针指向十点过五分。不知道他们会上面了没。
小文靠向我,轻声建议,“还是报警吧?”
我知道他的意思,现在要对付那个可是人,用跟鬼打交道的方法可行不通。不过以我的身手,要同时对付三五个壮汉没多大问题。
我压低声音回,“报警先不用,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看一看。过了十五分钟我还没回来,你就直接来找我。”边说边把我的包袱递给小文,让他帮我拿着,省得碍事。
小文迟疑着接过包袱,问,“真的不需要我跟你一起?”
我摇摇头,“要是那人在暗处,看见我们两个人一起,就不敢出现了。若是只见到我一个人,又是个女人,反而容易把他引出来。当然,如果周宏已经和那个男人见了面……那就,真的太晚了……”见我主意已定,小文不再有异议。
我放慢了速度,不久,来到乱葬岗边上。四下里望望,除了夜风吹过和蛐蛐叫声外再无其他动静。我继续走了几步,突然一个黑影从离我大约五米远的一个草丛后面静悄悄站起。得亏我专门练过视力,否则还真会被他吓一跳。看样子对方是个中等个子的男人,我回忆了一下309那对房客开房的情景,当时只见到了他们的背影而已,不太能确定此男就是彼男。
我站立住,暗想,是上前二话不说劈晕了先,还是静观其变?
对方开口轻轻唤了声,“嗳,小孩,是你么?”
我一喜,难道我来得早,周宏还没到?
我本就矮小,头发又扎成了发髻结在脑后,这黑灯瞎火的,被误认成一个小男孩也不出奇。
见我久不说话,那人绕过草丛往前走了两步,有些不耐烦的提高了声音再问,“是你捡了我的手机么?”
我压低嗓音粗声回,“是啊,大叔,你是来拿回手机的吧?”
那人不疑有他,再往前走了几步。
我暗愁,再走近点就该发现我是女的了……他却突然停下脚步,问,“手机带来了么?”
我“嗯”了一下。
“你让我看看。”这么黑,他有我这么好的眼力么?但他有他的办法,继续吩咐我,“你把手机拿出来,放在手里,然后把翻盖打开。”
这个人还不算笨,至少知道先验货再杀人。但手机不在我这,于是我故意挑衅,“大叔,不信我么?手机是红色的,看着好像女孩子用的,真的是大叔的么?”
那人一顿,然后恶声恶气的骂,“你他妈废什么话!手机呢?”骂完又有些后悔的样子,大概是怕把我吓到,憋着嗓音作和颜悦色状,“嗳,当然是我的,要不我用500块买回来做什么?来,乖,把手机给叔叔吧……”
这种刻意做出来的和善,在夜晚听着,确实挺阴森鬼谲。要是周宏真的为了这500块把小命丢了,只怕阎王爷都会替他委屈。
突然,那人想到了什么似的,他不等我的回答,径自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按了一下。没多久我听见一声“hello~moto~”的电子音,继而那东西亮了起来,是一只手机。
我暗叫一声不好。
开机后,那人毫不犹豫的按了几下,按键音发出滴滴几声脆响,接着他便把手机放到自己耳边。夜黑寂静,我听见他的听筒里传来的几声长“嘟~~~~~~”音,电话是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