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木屋外,便见一辆越野车停在外面,旁边站着四个彪形大汉。我心下了然,魏总裁派的人到了。不知道霞是不是还在和浩宇依依惜别,我得进去催一下。
刚走到车边,车窗缓缓落下,梁秘书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俊脸露了半张出来。
我热情的打招呼,”哟,梁秘书,您亲自来接啊……”
梁庸天微微一笑,“木子,我们小姐在这给你添不少麻烦吧。本来总裁想亲自来的,怎奈董事局临时有个会,实在抽不开身。”边说,他边拧开车门下了车,笔挺的站在我面前。一身西装剪裁合体,古龙水淡且雅,在这闷热的夏季丝毫不惹人心烦。
我暗自欣赏赞叹,这才是精英嘛。不知霞什么眼光,浩宇虽然是帅哥,但气质上输这梁秘书不是一星半点。
精英秘书梁偏头打量了一下我的木屋,继续挂着笑说,“这里住着还习惯么?”
“很好!”我点点头,“对了,忘记感谢你当时的照应了。”
梁庸天轻笑一声,“为大师服务是我的荣幸,大师满意就好!”
靠!帅哥杀伤力就是大,面对这样的殷勤,饶是我脸皮厚似城墙, 也忍不住羞涩的低下了头。
“哎,霞怎么还不出来?”我找话题,“我去看看。”我准备落荒而逃。
“不急……”梁庸天接道,“反正回去不过两个多小时,赶在午饭前就行了。”我眨巴眨巴眼睛,他继续解释,“魏总说很久没和小姐一起吃饭了,今天中午就安排了一下。”
我哦了一声,脚下不停,闪进木屋。果见霞握着浩宇的手,两人正在絮叨话离别。
一见我阴测测的进门,两人赶紧松手起身,迅速的结束了交流。我张口待催,霞先自开了口,“好啦,我知道啦,我走啦……”
我万语千言化作鼻腔里一个轻轻的“哼”。
霞开门而出,突然又转身奔向我。我正要问她做什么,她修长胳膊伸向我,猩红指甲油光闪闪,猛的一下把我抱住,发丝在我耳边缱绻,“木子,我知道你要去和那个鬼打架,你要小心!”说罢也不看我,转身低头去了。不一阵,门口脚步乱响一阵,接着便是汽车滴吧叫了两声,最后马达轰响,声音渐消。
我不由郁闷,最难消受就是美人恩!
大概被我愁眉苦脸模样所引,浩宇闷笑了几声。我朝他舞舞拳头,“笑什么,我不就比她矮了那么一点点么!”
浩宇忍不住笑出声来,“矮一个头也是矮一点点么?”
“霞也走了,你是不是也该走了?”我下逐客令。
浩宇依言起身准备离去,要走不走的,站在门边又回头看我,依稀霞临去那惜别模样。看得我心惊肉跳,“哎,你可别学她来抱我哦,男女授受不亲的哦!”
浩宇忙解释,“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下,我的假期快休完了,打算后天回北京。”
“那。。一路小心吧……”我答。
掩上房门,念了个封门诀。
摸出符纸,就着早上画平安符未干的朱砂,弯弯曲曲的在符纸上描了几笔。接着从袖子中找到那几根从顾婆婆小姨肩膀上拈下来的发丝,折入符纸,点火烧掉,闭眼默念几句咒。
再睁眼,我已经置身在一处颇为繁华的窄小街巷中。
约莫是初秋的一个下午时分,阳光甚好,落在身上暖而不燥。小街地面铺着青石条,沟错交叉,坑洼不平;街两边都是小铺子,门脸儿五花八门的挑着。
路上行人往来不绝,男子一色的长襟布褂,瓜帽马甲,女子一水的对襟花袄,褶裙小脚。
我想瞧瞧现在是什么年份,于是便踱进一家米店,正巧看见老板模样的人正在记账,页头上记着时间,一笔小楷挺规矩的,上书:民国十五丁卯年,戊申月,戊寅日。
民国十五年?我算算日子,应该是公元1927年。正巧看见日期边上还有个小括号,里头写着两个字:中元。
中元节,那就是农历七月十五……这倒方便了我顺利知道现在的时日。
接着出门抬头看了看店门门楣上方挂着的门牌,我心里恍然,原来此处是宏镇,就是距离我栖居的小村落最近的那个镇。想不到八十三年前的宏镇已经有如此规模,街虽然窄了点,但论热闹丝毫不比八十三年后的宏镇逊色多少。
我又算了算,此时顾婆婆的小姨应该才五岁。顾不得看风情迥异的街景,我开始在街上游走,寻找起那个陌生的小女孩来。
一群儿童清脆的笑声传来,我循声追去,转过街角便看见七八个孩子在街上欢奔。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不过四五岁。
我跟上几步,留了心。
突然对面阁楼开了一扇窗,一个少丨妇丨扶着窗架,冲那群奔跑的孩子喊了句,“燕子,放河灯还早,你别跟着去。”一个穿着绿花短袄的小女孩闻声而停,转头看向那少丨妇丨,小脸上挂着副委屈表情。
孩子们虽然腿短,跑得可不慢,一晃就把小女孩抛下了。小女孩不甘心,嘴撅得老高。
那少丨妇丨出言宽慰,“回来吧,娘给你热馍馍吃。”
小女孩无奈何慢吞吞转身回家,经过我身边,我心念一动:就是她了。于是跟在她身后,进入她家门。
屋内光线很暗,我一时没有适应。
只听木楼梯咯噔咯噔响了几下,之前那个少丨妇丨从楼上款款走下,闺名燕子的顾婆婆的小姨张口叫了声,“娘~”到底是小孩子,不一阵就忘记了不快,开始缠着要热馍馍了。
少丨妇丨走到灶间,生了火,接着在锅中浇了两瓢水,隔水蒸起白面馒头来。
我在一边找了把凳子坐下,双掌托腮,欣赏起眼前这幅母慈子孝的场景。没多久,燕子耐不住,开口求少丨妇丨讲故事。
少丨妇丨边往火塘中添了根柴,回问,“想听什么故事?”
“就讲刘员外家牡丹小姐的故事吧!”
我耳朵支起老高,早猜到顾婆婆的小姨这肯定有线索,于是作法利用她的头发做引,回到这八十三年前,想不到这样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家有一门法术,可以时光穿梭,回到过去的某一时段。不过这是有条件的。
首先,必须得有某样媒介,例如某人的头发、指甲等;其次,回溯的那段时光的内容,必须是依存于该媒介体而存在,见媒介之所见,闻媒介之所闻;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对于历史,无人有能力修改,你可以看,可以听,却无法参与其中,简而言之,穿梭回过去的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别人看不见我,我看得见别人;别人听不见我,我听得见别人。如此而已。
假如没有媒介物,则此法无法施展。
不过祖奶奶另有本领,可以不需媒介而带我前往李氏任何一任天师的朝代,从旁观摩。她说,这是她的教学方式之一。
因此,我蹲坐在顾婆婆小姨家的小板凳上,看着现在还是五岁稚童的顾婆婆的小姨听她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刘员外,乃三十年前宏镇大户,家中良田万顷,妻妾无数,只可惜,年届四十才得一女,闺名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