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秋天
什么时令说什么时令的话,这叫应景。
现在树叶黄了,晚风凉了,秋天到了,我们就来说说秋天吧。
秋天其实没啥好说的,一个不冷不热的季节而已。不象夏天,可以说游泳,说花裙子,说街上靓丽的男男女女;冬天则可以说雪,说大雪下的人情味和团聚,以及热乎乎的火锅和烈酒。
春天呢?春天更是万人歌颂,百花盛开,暮春的落英还富含诗意 ……
惟独秋天,实在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老实巴交的庄稼和傻忽忽的落叶都已经被人说得泛滥了。远行和登高也只是徒拾前人牙慧。至于浪子的流离,明月下的思念,有李白的“床前明月光”搁在那,谁还敢不识趣地去动笔?
秋天,是一个让我们抚摩键盘,谓然长叹的季节啊。
我曾经在山下的郊区渡过一段秋天的时光,那里的乡村一到秋天麦熟的季节,总要做一种叫豆粑的食物,是用麦粉在大铁锅里煎熟制成。刚出锅的时候,有浓郁的香气,软塌塌的象一张大饼。主人会用它卷了咸菜或白糖请客人品尝。
豆粑晒干后就会变硬,然后储存起来,做为冬天的食粮。
做豆粑的时节,村里村外的野菊花也是开得最“野”的时候,一大丛、一大丛地怒放在河滩上和屋角。据史料考证,这种野菊花就是陶渊明望南山而采撷于东篱下的那种。和城市里、花圃中卖的不一样,这种野菊花花瓣小而紧凑,只有一元硬币大小,味辛辣而不香。
它盛开的时候也没什么长短韵味,一蓬蓬的乱生在蒿莱间,与村狗鸡鸭为伍。因为不香,村人多半是不爱的,少女也不用它妆点闺房。只有患了偏头风的老妇,会佝偻着腰肢,辛苦采摘一点,晒干后塞进枕头里。或者被蛇虫不小心咬到的人,用它的茎叶揉碎了敷伤口。
不过听闻最近,它的身价开始倍增,起因是有城里人收购,因为多年生的野菊花,其根须是上好的根雕素材。——— 做为它来说,这是悲哀的价值了。
现在我居住在山中,山的秋和乡村里的秋又是不一样。乡村里的秋总有一点萧瑟,特别是行走在收割后的田埂上,看着那光秃秃的土地和灰黄的野草 ……
山里的秋却是热闹而斑斓的,不象夏季,一味单纯的绿。有枫红、叶黄,还有长绿的松柏,以及各种色泽的果物。
山到了秋季,仿佛一下子就被掀去了夏绿的湿重,而披上了一身彩衣,显得活泼而又喧哗。
不过早秋的时候,山里也会多雨,绵绵地下个数日,这时候山一片迷蒙。若你坐在窗后细心地观察,便会发觉树叶在雨中悄悄地洗白,变黄,然后飘落。
绵雨过后的山里秋,枝叶开始疏朗,进入山林,头顶白云悠然,脚下青石黄叶,这感觉,忽然就不同了。自然而然的,山就与人亲近了许多。
到了秋深,山里的果子成熟了,亲戚朋友就会相邀去打尖栗,其实这只是一场变相的野游,一路上的饮料食物,加上各种开销,所花的钱远远超过所能打到的栗子。
每逢打尖栗,孩子们最是兴奋。他们在树林间追逐尖叫,拾拣大人用长竹竿捅落下来的栗子。此时往往会有心疼孩子的母亲,跟在身后,殷殷地叮嘱,不要撞了树干,不要扯破了衣服,不要被落下的毛球砸到脑袋 ……
但孩子们一定是不会听的,结局必然要小小地弄破一点皮,扯坏一件衣服,方才甘心。
再往后,山就进入冬天了。
城市里的秋对我而言比较陌生,虽然少年时的秋季一直是在城市里度过的,但那时侯人懵懂,眼睛也不好。依稀印象里,秋总是在某个清晨突然来临,在床头母亲放着的秋衣上。
再往后,就感觉到雨滴落在门前水泥地面,有一丝凉意,而非夏季时的暑气蒸腾了。
长大后,也曾在几个城市里周旋,四季都经历过。对于城市的秋,却愈发的迷糊,觉得它暧昧而又突兀,它或许来了,或许没来,你总是不大明白。
第二百六十六个故事
这路车,途经地狱
1、
路上行人很多,有的疾足前行,有的停在路边等车。
“有人上吗?这路车,途经地狱。快来啊!”任片子小姐把嗓门喊得沙哑,车上的乘客还是少得可怜。
后面1212路来了,售票员阿谎小姐优雅地坐在位置上,把录下她甜美柔音的卡带,按一下循环。
“大家好,这是1212路车,目的地是天堂。要上车的乘客,请自觉购票。谢谢大家乘坐1212路车。我是售票员阿谎,很高兴同大家一起去天堂。”
这把声音就一路播放。
沿途的招呼站,大家都拼命地往上挤,眼见1212路车,就差车厢顶上没站人了。气得片子忍不住咒骂,“看把他们美得。还不是一样经过地狱。”
片子不是恶心肠的歹毒女人,她说的是真话。1212路车和1313路车,是同一总站发出,到达同一目的地,不同班次的车。
1313路车的司机师傅牛头,有意见了,“片子,再这样下去。这个月的收入可能不够我们喝稀饭。”
现在是经济时代,司机和售票员的收入,核定是底薪加提成。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要如何做,才可以跟阿谎他们一样,餐餐有燕窝吃。”说到燕窝,片子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都说燕窝最是补人、养颜。一点也不假,三餐都吃燕窝的阿谎就是比自己美丽十倍不止。
而她片子,每餐喝粥,还得算计着,只能喝最经济实惠的白粥。
“要不,你也不用报那么多站名,直接报目的地——天堂就行了。”牛头建议。
“可这样,那些想去地狱的人,就不知该在哪上车了啊?”片子提醒。他们每趟还是能招揽到一、两个心甘情愿到地狱的人。
“可这样下去,我们哪年哪月才能攒足路费回我们自己有地方啊?”牛头呻吟,他们只是来人间出一趟差,不幸被当越界犯抓了。
只怪自己途中太过粗心,一应证件遗失。电话打回地府,那么巧,接电话的是对他位置窥视良久的马面。马面做副职已经太久了,很想体会一下扶正的滋味。
这等天降好机会,岂有不好握之理。
虽说,马面在那边说得很肯定,“牛哥,你们先委屈两天。挂了电话我就去给阎王汇报。办好手续,来取你。”
这一等,就是五年,牛头几乎能百分百笃信,马面私藏了这消息,根本没往上汇报。
你别骂牛头笨,不知道再打电话吗?牛头当然后来也打过无数通电话,那边让他报出密码,才能通话。
他说,“1313。”对方提示,密友错误。牛头就这样被搁在了人间。
牛头说他和他的助手片子来自地府,来人间公干。只空口无凭,人间只能把他们当偷越界犯收押。两年前,同意解送他们回去,但来往费用自负。
可怜的牛头,鬼落人间,只能接受被欺命运。想地府堂堂的内务大臣,只好在人间做公车司机,攒路费。
当时,牛头来的时候,1212路车还没找以司机,他其实可以选择1212路车的,只是他一见1313,新仇旧恨就都涌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