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忐忑,却哪知,原来这只是一个谎,是轺韫编来哄我开心的一个谎。我看到偏西客堂里有一桌全鱼宴,鱼翅浴蟹、二龙戏珠、鲤鱼三献可都是鱼中名菜,他知我爱鱼,竟让厨房做出如此名贵的鱼宴,屈指算算,大概要花费他一年俸禄”
这个夜,他陪我一起吃鱼,但他始终都不曾发现,我吃鱼从不吐刺”
第二日,我搬离了知县府,轺韫似乎已经爱上我了,然而,我已不再爱他,早早散了好。从此,我就长住于“香扇记””
瞧见了他,在街角溜转,似乎还在寻找,我心念咒文,向上天求下一场雨来,那乌云只在他头顶盘旋,他走,云也走,他停,云止步,为避雨,众家都不留他,他灰溜溜的一路小跑,路至我处,他呆了三下,步履走了进来,此时,雨止”
他看我的神情,三份痴,七分醉,吞吐说道,“胭脂?”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我是谁,或许,他是记恩当日我救过他命,他将我端详仔细,“真的是你,胭脂,那天父亲已然答应了我们的婚事,可是,你去了哪里?我寻了你半载。”
我终于知道他是城中商宦权家长子,早年丧母,有个专横的父亲,人们唤他作念郎”
翌日,权家送来聘礼,丝履薄绢,锦绸帛玉,自然还少不了胭脂。就是仅仅这几盒胭脂将我的心收买,若是,轺韫也能如此知心便好了”
我风光的嫁入权家,成为权家大少奶奶,新婚之夜,我的念郎,醉倒在后花园,我扶他上床,却见他早已半点知觉,如同死了一般。
胭脂?烟芷
这是人世间女子一生必定要过的生活,嫁一个爱的人,和他过一辈子,相夫教子。自当念郎送来贺礼时,我便知道,我的生命由此才算真正的开始,未免误会,从此我再也不见轺韫”
念郎之父是个蛮横的一家之长,曾经为官,遗留下来了不少官气,对念郎的管教尤为严厉,尤其不许他与贫家女子有任何瓜葛”
是夜,漆黑,无月,我正坐与房中绣花,绣的是鸳鸯丝绒枕套,烛影摇红,我突然听到窗上有声,“咚咚”有人反手扣响窗格的龙骨木,是谁”
推窗出去,无人,却只见回廊尽头有影闪过,是谁?我急急跟了过去,那人步履轻匀,似乎是个懂武功的人,我大喊“抓贼”。此时,其它房人都已醒来,纷纷点起灯火”
我自然不是等闲,我们猫妖的轻功恐怕在这世上已无人能及,跟着他便来到了后花园,此时唯见权父端坐石凳之上,细细的饮着茶,只见那人跳墙而逃,我却不敢继续去追”
此时,众人都已碌碌赶到,包括我的念郎。权父,似乎正是等着我们的到来,他放下茶盅,说道,“念郎,你太不象话了,自己的妻子也不管教好,任她与别的男人在私夜里鬼混,今朝碰巧被我撞见了,否则还不知要给我们权家闹出多大的笑话。看,她手中的鸳鸯织锦就是最好的证据,一个妇道人家绣鸳鸯应当在房中,把鸳鸯此物拿出房,必然是想将它赠人!赠谁?”
我,他说我偷汉子?我脑子一下愣住了,呆了半晌才醒悟过来,此时,却见念郎出来做解释,“那鸳鸯是赠我的,父亲别再无理取闹了,我不会休妻的。”
原来,三日前,权父就逼念郎,要将我休了,他不愿,权父就想出了这个主意”
一场闹剧,权父是个编戏的,唱戏的主角是念郎和我,在唱戏的过程中,念郎摔了戏本,一切打回原形”
我知,念郎爱我,竟不惜牺牲父子之情也要维护我,这便是人间真正的爱情,我应当满足,然而,泪却停刹不住,扑扑的落,念郎上来安慰我,我爱他的知心,他的心是有灵有肉,与轺韫一比,他果真胜过轺韫百倍”
谁知,闹剧还在上演,权父骂我是狐狸精,不知从何取来一盆狗血,泠泠浇我一身,我欲反驳,法术顿时都失了灵,狗血的威力真大”
我逃至树林,权父派人追了出来,是当夜那个黑衣人,他手持的金刀霍霍闪着艳光,我难逃,跌在一傍,他要开始与我下刀”
怎么一生又要结束了?我和念郎还未白头到老!怎能就此哀哀命丧,真的不甘”
谁知此时树林里闪过一道白光,将那人击倒在地,我得救”
见那人白裙白裾,就知她是个魂魄,她扶我起来说道,“念郎,还爱你吗?””
“爱的很深。”谁知她听了我的话,便转首饮泣起来”
原来她叫烟芷”
我终于知道了念郎为何会叫我胭脂,原来他叫的是此烟芷而非彼胭脂,一阵辛酸袭卷 而来。原来至始至终都是我一相情愿,自做多情罢了”
回到权府,心中有些隐痛,念郎来扶,我大叫,“你是谁?”
念郎一个吃惊,以为我在戏他,忙说,“烟芷,我是你的夫啊。”
“我夫?我已嫁人?怎我一点也不自知!”我双目发呆,直直的眼神朝他望去”
“烟芷,烟芷,你是怎么了?我是你夫,你夫啊!”他紧张的神情遍步脸庞”
“那你叫什么?我又叫什么?”
偷天换日只为情
我是念郎,你叫烟芷。
唐初年,我父被罢官,我一家便从洛阳迁居至临安城。
烟花三月的临安城,多么诗意。
一日,我陪父亲去看新店铺的选址,在吴山新市,远远的,我看见了一名卖檀香扇的姑娘。是初晴的日,炙裂却不热,氤氲着水气”
那年我十九,你仅十六。我们相爱,可父亲却不允,他为我择了一桩婚事,她是大相爷的千金,我知,父亲此举是有意的,他要重新攀回朝廷”
我不答应,父亲便说,若我不完婚,便叫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烟芷此人”
三日不见烟芷,我便心生畏惧,难到她真被人谋害了。在吴市的北门,我随即提了把刀便要自我了断,谁知,那刀硬是不听话,恨恨摔落在地,再后来就被人打晕”
父亲在床上看我不吃不喝,怕我又出事,最终还是答应了你我的婚事,然而,我寻了你半载,任然找不到你。你去了哪里”
我知,只有寻那一把浮世缘的扇子才能寻到烟芷,于是就一直在寻缘。
附狸?缘
我终于知道了他的过去,其实,我的失忆只是装给他看的。
我一直都知道他是有故事的人,却不知这故事蔓延到了我的身,我被无辜的牵扯进了这段尘世的爱恨世俗里”
原来,念郎一直都不曾真心爱过我,他爱的只是烟芷的身体,和烟芷的魂魄”
我的泪似乎很轻,轻得无人在乎,念郎在乎的只是烟芷身体落的泪,而非出自我灵魂的苦水”
我抓来两只狸猫,将狸猫的灵魂驱赶出了它们的肉体里,随即又将我心爱的念郎打死,我知道,我下手太恨了,他的脑袋冒着殷殷的血,并且无止的流淌着”
烟芷和念郎都死了,他们的灵魂可以化进狸猫的肉身里,无拘的过完这一辈子。看着他们远去,最终消失在丛林。我的念郎,难道你一点也不爱我”
“杀了她,杀了她!”权父佝偻的身体,他病的很重,但依旧不能平息对我的愤怒”
我被推上了断头台,原因再简单不过,我谋杀了我的亲夫,按照礼法,我应当被斩首。那监斩官就是轺韫,他是执法公正的好官,我这才发现,轺韫的刚正不阿是如此的俊美。他扔下令牌,我命已归西,去寻下一世”
灵魂出窍的那一瞬,我看见轺韫在哭,我终知世间到底还是有男人真正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