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能敌得过海儿的眼泪，她还未曾滴下泪，我的心就已经被揪痛了。我扶起她，海儿，你只是个小妖精，佛如何会听你的？天规如此，谁都改变不了。

我说的是实话，连父王都无法救得了，一个小小蛇妖又能如何！

海儿双眼血红地看着我，蒲牢，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试着去救他！

我无法再拒绝，我只能点头，好吧，海儿，如果你不能死心，那我就带你上天庭去试一试。

我带着海儿，直奔天庭。

海儿跪在观音面前苦苦哀求，观音叹气，睚眦罪孽太深重，没有人能够帮得了他，谁都不可以。

海儿不依不饶，跪在观音面前，不肯起身。

观音长长叹息，孽缘，孽缘！

此刻有童子在大士面前耳语。观音面色凝重，道，这样吧，佛前长明灯灯蕊燃尽，用你代替灯蕊，生生世世受燃身之苦，在佛前替他分担一些罪孽，你可愿意？

海儿一脸欣喜，我愿意！

可是。。。。。。我想插嘴，海儿急忙冲着我连连摇头，我还是忍不住吼出声来，生生世世受燃身之苦，你可知，那是怎样的一种折磨！何况，你就算这样，也不能解救睚眦，只是帮她分担一点而已，你所作的一切，他根本不会知道，你又是何苦！

海儿坚定不移，蒲牢，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海儿只有来世再报你的恩情。可是蒲牢，海儿宁愿跟他一起受苦，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

我什么都不能说，我还能说什么才能挽回？我只能看着她化为观音手中的一根小小灯蕊，供奉于佛前，点燃。

我仿佛听到了她那小小的身体燃烧发出的吱吱响声，那一点点火光在战抖地跳动，我看见了火光中我的海儿的脸，疼痛着扭曲着却微笑着，如此祥和的微笑，仿佛她所经受的，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我站在海边，对天狂呼，海儿！海儿！

海里，瞬间波涛澎湃，大浪卷起，遮天蔽日。我跪倒在沙滩上，海儿，我终于成为海里的王，可是，你在哪里？没有你，我宁愿只是当初那个懦弱胆小，不问世事的蒲牢。

8

海儿用她生生世世经受燃身之苦为代价，换取的，是那个凡尘女子的性命。

佛说，睚眦罪孽太深，无可饶恕，必受天遣之苦。海儿替他遭受的罪，可以让那凡间女子逃过劫数。佛将抹去她所有的记忆，让她重世为人。

我到佛前看那灯蕊，我问她，换来这样的结果，是否值得？

海儿微笑，睚眦为那女子，可以与天对抗，以她一个小小的蛇妖，能换来那女子的平安，相信睚眦是会很开心的。对于她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海儿那么安详地看我，蒲牢，海儿辜负了你，可是，蒲牢，如果能有来世，海儿定会全力相报。

我的泪终于掉了下来，海儿，要我忍心如何责怪你？

我求观音大士，只要能日日陪伴海儿左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观音沉吟，蒲牢，你声音洪亮，那就去做佛前梵钟的钟钮，用你的声音去超法界。你可否愿意？

我没有犹豫，应承下来。

从此之后，我日日在寺庙外陪伴海儿。

尽管我们不能见面，但我能看见海儿微弱的光芒，而海儿日日能听到我的声音，知道我在陪着她，能帮她分担一点点的痛处，对于我，已经足够。

千年万年，能够这样安静地陪在彼此身边，我们已经足够幸运了。

2012-6-19 14:23:00

第八十个故事

龙九子?睚眦

龙生九子之一，龙身豺首，性刚烈，最是好杀嗜杀好斗，刻镂于刀环、剑柄吞口。相貌似豺，好腥杀。常被雕饰在刀柄剑鞘上。睚眦的本意是怒目而视，所谓“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睚眦便成了克煞一切邪恶的化身。

1

烧死她，烧死她，再不能让这个妖女害全村人遭殃！

夜半，云开村，月黑风高，狂风肆虐。全村人都围着一个堆得高高的柴禾垛一边吼着一边跺脚。烧死她，烧死她，再不能让这个妖女害全村人遭殃！

火把被狂风吹得火花四溅，火光映得所有人的脸都是狰狞的，他们瞪着火红的眼睛，齐齐仰头看着被绑在柴禾垛上的女子。

女子一身麻衣早已残破污浊，一脸倔强地看着脚下黑压压的蠢蠢欲动的人群。这些人，全部都是她的父老乡亲，这些人，曾亲手将她养大。可如今，也是这群人，要用最残酷的方式，将她致之死地。

她无法恨他们，发生的一切让她百口莫辩。可是她如何能不恨他们，这些人，不由分说，将所有异象都怪罪于她。天命不可违，一切，与她何干！

也好也好，既然得他们养育之恩，那么就用血肉之躯做个偿还，来世再不为人，再不受这样受万人唾骂，化骨成灰之苦。

只是睚眦，睚眦你从来都喜任性妄为，从来都冲动行事。睚眦，无论如何，今晚你千万不要来，千万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因为一届凡尘女子再惹事端。不然，定会万劫不复！

2

我对着宝座之上雷霆大怒的父王叫道，从今往后，我睚眦与龙宫再无任何瓜葛，要杀要剐要天遣于我虚听尊便！说完，拂袖离去。

父王的咆哮声跟在后面传来，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我绝不讲情面，请玉帝把你按天规治罪！

我在心中冷笑，治罪又如何，死又何妨，这天庭龙宫哪里不都是牢笼，与其在这里做个笼中困兽，还不如抛开一切挣个鱼死网破。

门口撞到蒲牢，那个家伙一把拉住我，睚眦，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从来胆小，总是被海中的鲸类欺负，常常是我救他，可是日后，只怕再也无法救得了他了。于是我对他说，我此去可能不再回来这个鬼地方了，你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海里那些兽虽然庞大，但不过是些低能动物而已，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蒲牢惊讶道，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会再回来？

父王的怒吼声不断传出来，我鄙夷笑道，天规？去他的天规戒律，遵循了这么多年，我们得到什么！我走了，蒲牢，好好照顾你自己。

此刻狴犴突然冲了出来，抓住我，不要意气用事，天底下女子多得是，何必为了一个凡尘女子跟父王反目！

我勃然大怒，一拳挥到狴犴脸上，天下女子我只要这一个，大不了让玉帝收了我，只不过想要帮她做点事而已，如果连这都不能如愿，我要做着龙子有何意义！说完，恨恨挥袖离去。

自此以后，天上人间，再也无人能束缚我！

3

我是睚眦，是九兄弟之中脾气最暴躁的一个，也是长相最像父王的一个。

人间传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我们兄弟九人的相貌的确相隔甚远，只有看到我，才能让父王有稍许安慰。所以，尽管我时常惹事，但父王也会尽量包容。

我掌管天下的兵器，兄弟们常常会好奇来跟我讨兵器玩，不过公归公，私归私，一直以来，我所掌管的兵器从未曾出过任何差池，对于这点，父王一直都很满意。

兄弟九人，我和螭吻最亲，和狴犴打架最多。最讨厌饕餮，因为他总是欺负蒲牢，抢他的食物吃。而蒲牢又是兄弟之中最胆小的一个，不能不让人总是操心。

第一次遇到阿离的时候，她才5岁。

当时云开村大旱，全村人日日企求龙王降水，供品颇多，连童男童女都有。

天旱天涝都是天灾，天降异向必是人心不古或对神不敬造成，只需惩罚肇事之人便可，与这些童男童女何干。

只可惜这些凡人不解神喻，反而将那些装神弄鬼的巫师供为神灵，以为那些狗屁不通的胡言乱语就是救命稻草了。可笑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