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看着他凄然一笑。“玉贤……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我。可是我会怕……我怕我突然哪一天就死了,然后玉珠会陪着你,或者陪着你的另有其人……我无法为你和江家留下点什么,等我一死,你会很快就淡忘掉我,淡忘掉一切……”她掩面哭泣。“我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害怕和不安……无法相信你承诺的一切……这么多年,我总是忏悔着,想起玉珠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恨我……”
“嫣嫣……”江父执住她的双肩,叹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江贤愣愣的站着,半晌才出声问道:“你没有抛弃我娘……?”
江父不说话。秦管家替他摇摇头。“老爷……从来没有抛弃玉珠小姐。”
“我娘……是自己离开的……?”
屋子里沉默了。没有人回答。江贤突然掏出自己身上带的半块铜锁,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哼了一声:“依那女人的性格,恐怕也只能这样做吧?什么事情都只会逃避,有什么用?!把我生下来也不管我,根本就是不负责……”
“我没有……”锁砸开,却有一个声音轻轻的响了起来:“我没有不管你……”
“娘?”
“玉珠……?”
“玉珠小姐——?”
几乎是异口同声叫出来,四顾回头,却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声音仍然轻轻传来:“是我。”
“玉贤哥哥,看到你还好,我也安心了。”
“你在哪里?”
声音沉默了一阵,又再度响起:“你们……看不见我的。”
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波纹一样的荡漾在周围:“贤儿……我并不是不管你。”
“……我以为,尊重你的选择是最好的方式。”
“你调皮胡作非为,我不是不生气,可是我舍不得骂你,更舍不得打你……我知道,有一天你会明白娘的心情。”
“你彻夜不归,我也到处去找你……可是不敢让你知道,怕你会生气,觉得我管着你……原谅娘……你知道,我是个懦弱的人……”
“我希望你能坚强勇敢地长大,娶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生活得很快乐……而不是像我一样……贤儿,娘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够幸福美满的生活……只是娘不会表达……也不知道怎样做最好……请你原谅……”
江贤脸上挂满泪痕,却只叫了声:“娘……”
“我只能停留片刻……玉贤哥哥嫣嫣姐姐……以后我的贤儿就拜托你们了……”
女子抬起头来:“玉珠……?”
“请你们代替我,好好看他长大,娶妻生子……”
“玉珠……”江父沉默一阵,哑声问道:“你真的……不是我亲妹妹?”
声音消失了很久,才又幽幽响起:“玉贤哥哥……你不记得了么?你为我摘百子莲的那一天……”
江父的表情一窒,回忆拉伸,成了一个遥远的轮廓。
有孩子孤单的哭泣着,因为想摘下花盆里那株开紫花的百子莲,不想摔伤了腿。
一个男孩跑过来安慰她:“玉珠不哭,哥哥给你摘。”
女孩子点头,擦去泪痕:“谢谢玉贤哥哥。”
“有什么谢的。”男孩子搭了根板凳,站上去摘下花儿递给她:“哥哥就应该照顾妹妹。——给你。”
接过花朵的女孩子突然叹了口气,轻轻的问道:“如果我不是你妹妹呢?”
“怎么会。”男孩子拉一下自己的衣服,看到走过来的父亲,跑过去:“爹——玉珠说她不是我妹妹。”
温柔的牵着他,父亲走到玉珠面前,摸摸女孩子的头,开玩笑似地的说道:“——玉珠妹妹是我收养替你做媳妇的呢……玉贤要乖哦,不可以欺负她。”
“真的吗?长大了玉珠要嫁给我吗?”男孩子扭头嘻嘻笑着跑开了:“好啊,长大了我就娶玉珠妹妹……”
不过以为是戏言,难道是真的?
声音淡淡的远去:“玉贤哥哥保重……我要走了……来生,一定不会做你妹妹……”
一切,终于都归于沉默。只有那句淡淡的声音仿佛还在回响:
“来生,一定不会做你妹妹……”
百子莲,又叫紫穗花、紫花君子兰、百子兰,石蒜科多年生草本。有鳞茎;叶线状披针形,近革质;花茎直立;伞形花序,多朵聚集,最多可达五十朵。花漏斗状,深蓝色,也有白色,紫色等。花药最初为黄色,后变成黑色;花期在每年的七八月。原产南非,中国各地多有栽培。用播种或分株法繁殖。喜温暖、湿润和充足的阳光。温暖地区可庭园种植,北方需温室越冬。有白花和花叶品种。
花语:母爱
花箴言:爱是不惜一切的奉献,以及真心真意的占有。
第七十个故事
花语*杜鹃
“如果……重新再给你一次机会选择呢?”
“我依然会选择走向这样的结果。”
被荆棘刺破的手腕和脚踝不停地渗出鲜血,很快就将她身下的泥土浸染成一片酱紫,然而白衣女子依然倨傲的扬着脖子,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我会不惜一切地去找他……”
她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身形也有些摇晃。四周静默,甚至听得见鲜血滴落的回响。
“一直到……我死。”
仿佛受到震动,金甲天神定定抽了口气,不甘而惋惜地看她一眼:“想不到你已如此执迷……既然这样,我也不再为难你。从今以后,免去你春君花神一职,剔去神骨仙筋,放逐于下界,生死轮回,受永生永世之苦。”
宣完判令,天神面无表情地一挥手,束缚住她手腕脚踝的荆棘藤蔓仿若游蛇一样伸长,慢慢包裹住她的身体。听得一声惨呼,束缚的藤蔓散开,卷出一金一白两道光束来。白衣女子紧咬下唇,豆大的冷汗沿着她的额头滑下,苍白的面容上一片濡湿。
冷冷扫她一眼,金甲天神驾云而去。女子颓然倒地,望着显露出一丝青白的天空牵了牵嘴角。她身下,白色的杜鹃花带着露珠在晨曦中悄然开放,看上去呈现出淡淡的粉红。
如果没有开始,是不是也永远不会有结束?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的世界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如果一切命定,是我的劫难……我认识你,是必然的么?
“佩炀……”喃喃的说出这个名字,她的眼睛渐渐模糊起来。
你在哪里?在哪里呢……
一个瘦矮的身影停在了她身前。站立了片刻,那人深深的叹了口气,扶起她,从随身的葫芦里倒出一颗丹药喂她服了下去。
东方的山头,朝霞如火如荼的燃烧着。那人拄着拐杖,迎着朝霞走出山谷。
“吁——”车夫一声轻喊,马车停在了一座朱漆大门前面。女子在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下慢步走了下来,轻轻地抬眼一望:杜府。
“望原,这里……真的是我的家吗?”女子有些不安的回过头去看着男子,停住了脚步。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男子爱怜的握住她的手。“你爹娘一定在等我们了,快进去吧。”他话音未落,大门已经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老夫人在家丁丫鬟的簇拥下跌跌撞撞奔过来抱住她,涕泪纵横:“鹃儿啊……你可回来了……为娘想得你好苦啊……”
“这——”被老夫人拥在怀里,女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老夫人擦了擦眼泪:“都说你的马车掉下山崖已经没救了,我们原本都没这指望……还是望原这孩子有心,也多亏得你这次去上香诚心诚意,菩萨显灵了保佑你……鹃儿呀,来让为娘的好好看看,伤着哪里了没有?”老夫人说着边拉开她,仔细打量着。
“我……”女子不知所措地望着一旁的年轻人,有些不习惯的被老夫人拉着双手。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老夫人神色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拉紧她的手,连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半天得不到女儿的回应,终于发现女子的表情有些惶恐,眼神不安而陌生。老夫人讶异的看向一旁的年轻人,得到略带歉意的解答:“伯母……鹃儿她,可能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