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夺不到,刘华举着那镜子左瞧右瞧蹦蹦跳跳围着桌子转圈一边大叫着:“你别抢啊,这面镜子已经摔碎了,小心再弄破。”
她果然不敢再抢,靠在桌上气喘吁吁:“你这臭丫头快还我,不然……我……撵你出去!”
“哈,东西到手谁还愿留在这鬼地方。”刘华嘻嘻笑道:“不过看你可怜,给,拿去擦擦吧。”说着扔给她一包东西。
她下意识地接过,狐疑万分:“什么东西?”
“猪油啊。”刘华得意地把镜子晃来晃去,波光四射的镜面闪现的是那张扭曲的脸:“专用来擦你那大红斑的。”
“你!”绮芳大怒,气急败坏地扑上去:“原来是你这臭丫头捣的鬼。快还给我!”
“你好凶啊!”刘华吃了一惊,敏捷的躲开来,望望门口:“三宝叔叔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了,不要玩了丫头。”一把熟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徐三宝潇洒地倚在门口,手中把玩着他的酒葫芦:“先把她带出去吧。”
“呀,你们!”绮芳惊恐地睁大眼:“你们要干什么?”情急之下欲放开喉咙大喊:“快来人……”话刚到嘴边便被刘华一把捂住然后拎起她衣角飞出窗外。
徐三宝酷酷一笑,一口美酒下肚,待要跟着出去,却见桌前一本诗集掉落在地。他上前懒懒拾起,却见有一页颜色有些发黄,显是常翻动之故。便掀开瞄了一眼,原来是秦韬玉的《贫女》: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亦自伤……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眼光扫过,心下一思索,顿时了然。轻轻把诗集放回桌上,便飞跃窗口而出。
等他追到刘华时,小丫头正把绮芳用绳子捆在树上,然后继续拿着那面镜子晃来晃去。后者极力挣扎,蛾眉倒竖:“你们这群贼人快放我下来!”
刘华不理她,依旧拿着镜子美滋滋地把玩观赏。她又急又气,想了想勉强收起怒气,软语道:“小妹妹你只要把镜子还我,放我回去后我定不提起此事。好不好?”
刘华噗嗤一笑做个鬼脸:“偏不放偏不放。”
她立即变了脸色:“臭丫头你就等着官府来捉你吧。”
“嘿嘿。官府该捉的是你吧,莫绮芳姑娘。”徐三宝缓缓走来,双眼盯着她似笑非笑。
绮芳顿时如遭雷轰,脸色发青,声音颤抖:“你,你胡说什么?”
徐三宝微微一笑,朝刘华勾勾手指:“把许小姐领出来吧。”
“嗯。”刘华转身而去,手里还攥着那面宝贝镜子。被绑在树上的绮芳不可思议地看着远处徐徐走来的素衣女子:“你,你没死!”
许纹秀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冒充她的女子,颤声问:“你这妖精,为何要害我?”
“她不是什么妖精,的的确确便是伺侯你十几年的丫头。”徐三宝在旁插嘴,并打了个呵欠。
绮芳怔怔地望了她半日,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便冷笑一声:“我不是什么妖,小姐你别自欺欺人了。”
许纹秀不可思议地紧锁双眉:“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富她贫,从她懂事那一日起,估计就妒忌在心了吧。”徐三宝淡淡道,女人之间的友情真是靠不住。苦恨年年压金线,为她人作嫁衣裳。明明是恨,却要姐妹相称,亲亲热热地扮手帕交闺中友。
“是。”她坦然答道,既然事已败露,她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从小到大,你是小姐,我是丫头。论貌论才,我哪点不如你?不过是你运气好,投身富贵人家。就凭这个,你便要压在我头上,我便要永世做奴才。你说公平吗?”
“可是……”许纹秀听得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她视为闺中知已的丫头:“我一向视你为妹妹,而且我们不是已义结金兰了吗?我家中也一向不把你当丫头看待。”
“可我还是个丫头!”不容她把话说完,绮芳便冷笑道:“我父母在你家为奴,我们便是世代作奴作婢的命。亏你的命还是我救的,我以为自此便会让你们另眼相待。可结果不是,一个月前我路过夫人窗口,听得她要把我许配给张汉。张汉是什么人?不过是个老爷房中的书僮。我莫绮芳如此的才貌如何又只能配个家奴小厮?夫人还说得好,说我绮芳与张汉家境相当最是相配。敢情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奴才的命。”
她怎甘心!
“我,我并不知此事。”许纹秀怔怔:“即使我母亲有此意,我若知晓也会阻止她的。”
“是啊,我的命运都要掌握在你的手里。”绮芳咬牙,望向刘华手中的镜子:“老天还是可怜我的,让我捡到这面奇镜,了了我一桩心愿。”
“哦对了。”刘华把那镜往徐三宝手中一塞:“真是奇妙的东西,三宝叔叔你没见过吧。”
徐三宝接过,走到一旁细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这不是……”
另一厢,绮芳仍在侃侃:“起初我也只是觉得神奇当珍宝把玩,没想有一日我在照镜时忽然发现我变成了你的模样。”
当时她正满腹怨念,想着为何她不是许家千金,富家小姐。只见镜中银光闪闪,她便换了副容颜。顿时大喜,而后再试一次便又变回自家模样。来来回回试了几次,竟是百试百灵。于是,心中便有了一个偷天换日的计划。
当下便先装病,然后引许纹秀前来,一开始她对镜子的魔力到底有多深并不是很清楚,本想是杀了许纹秀后想法把她抛尸荒野。不曾想这面镜子居然连纹秀的容颜也能改变。意外的惊喜,转眼间便有了新的念头,当时便把许纹秀闷死而后即传出许家丫头暴病身亡的消息。
而后便匆忙埋了许纹秀,排场自然要做足,风光大葬。她便安心地呆在许家当她的小姐。她自幼常伴许纹秀身畔,对她的生活习性兴趣爱好人际关系自然了如指掌。不过为以防万一,还是很小心,身畔的丫头走马灯似的换,尤其是不让许府的家仆与她太接近,就怕给人看出破绽来。本以为此后便可高枕无忧安心享她的清福了,虽听闻纹秀新墓被盗,尸首也不知所踪,以为是盗墓贼所为也不放在心上。哪曾想……哪曾想许纹秀竟未死,想来定是当日她心慌意乱,一时情急手下放松了些。此时真是大悔。
“这镜子什么宝物啊,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刘华听得津津有味,眼睛瞟向一旁的徐三宝却发觉他在狂笑。
“干吗?你疯啦!”刘华上前挥挥手:“即使这镜子是件宝物你也别乐成这样啊!”
“哈哈,我能不乐嘛!”徐三宝小心翼翼地将之揣入怀中,一个劲地喃喃:“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哈,这下我可不怕那老鬼头找来了。”
“啊!三宝叔叔你是说……”刘华惊讶地瞪大眼,跳将起来:“这个便是天的碎片!”
“正是。”徐三宝眉开眼笑:“这下总算找全了,也了了你爹一桩心事。”
“天……”刘华咽了唾沫:“天就长这样?”
“嘿嘿,天本就是变幻无常。”徐三宝心情好,也肯给小姑娘讲古:“在上为云,落地为水,光洁平整有如明镜,所以你爹便把集中到的碎片放入湖中,我们便把那称为天镜湖。可惜你不能进去看,那地方奇妙异常,啧啧……”
“行了行了,别来馋我。”刘华没好气,想了想又问:“天的碎片怎有如此大的法力?”
“是啊,远古的东西我也搞不清楚。”徐三宝皱眉:“只知落在人间危害无比。也不知谁捡到了把它镶成银镜后便落在了许家丫头的手里。想来是她积怨太多,这天镜便把她的怨念显现出来,这东西果然不是凡人消受得起的。”
“那她们两人还能换回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