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那一日,玉笛郎君对他言道:“我这条命本就是欠她的,现在只当是还她罢了。”说完这句话不再多言,望着远方的双眼茫然凄迷,林中一阵清风吹起他的衣袖,飘飘欲仙。
那一刻,正是颓阳西倾,悲风飒飒。
树上的小丫头见他许久不回答,早已无了追问此事的兴致,半倚在树叉上假寐,半梦半醒间听得树下传来一声:“只怕非仅报恩而已吧。”她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便酣然进入梦乡。
徐三宝仰起头,望了正呼呼大睡的刘华,摇了摇头,心想他早该猜到,世上能让一个混迹花丛间的浪子突然放弃万紫千红,清心养性,只有一个理由,三千溺水归于一瓢饮。
他对那个女子动了情。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吟诵着这两句老话,他偏过头,抱着葫芦也大梦周公去也。
第二日黄昏,一辆马车正侯在邓府门口,准备接新寡的少奶奶回娘家。因邓文龙猝死,谢月瑶连休书也不用等,当下便能了无牵挂地离开这个她痛恨已久的地方。
“小姐,”喜滋滋的秀桃站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呼唤着仍伫立于邓府门口的谢月瑶。见她并不应声,便跳下马车,走至她身旁,轻道:“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谢月瑶仍怔怔地望着邓府东边,秀桃了她心事,便柔声道:“小姐又在等那笛声啊,自邓文龙死后,便不再没听到这笛声过,许是这吹笛人知晓小姐快要回家了。”
谢月瑶咬着唇,好久才轻道:“秀桃,邓文龙那日明明是和人打架争姑娘的,怎又会被蜂儿蛰死了?”
“管他怎么死的。”秀桃努了努嘴:“反正死了便好,啊。我知道了,定是老天许了我的心愿。反正这几日尽是好事,小姐你看,”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支金钗来:“都丢了好些时日了,前些日子却又突然出现了。”
谢月瑶取过细瞧,正是她那支失踪已久的雕花鎏金钗,怔怔了好一会,转身果断道:“我想那吹笛人今日也是不会来了,秀桃,我们走罢。”
说完便在秀桃的搀扶下踏上马车,手中紧紧攥着那支鎏金钗,绝尘而去。
《三宝传之黄蜂尾后针》完
老鼠语:
虽然回帖的人不多,我还是会一如既往说我的书……
作为一个说书人,我希望我的故事能让你感动、欢笑、若有所思……
希望我的故事能让你的心有一些悸动,有一丝多愁善感……
你们静静的听我说书,我静静的看你们的回帖……
谢谢你们来听我的故事……
《三宝传之鬼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秋夜的树林里总是情人相会的好地方。天淡星稀,花明月暗,薄雾轻漫,暗香盈袖。远处走来一位妙龄少女,肌肤胜雪,云鬟峨峨,黄花钿,玉搔头,一袭丹碧纱纹裙,看得出为赴此约她是细细状扮了一番。为怕给人瞧见,她小心翼翼地提着一双金缕绣鞋,香袜划地,一双凤目含着笑意,俏皮的吐吐舌:“呀,原来你早已到了。”
林中隐约有着一个男子的身影,闻言并不答话,走到光亮处,负手而立,冷冷地盯着这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孩子。
“呀,你,你是谁?”见是个陌人,女孩不由吃了一惊,怯怯地后退了几步。
“你是在等陈名世陈公子吧。”来者目光如矩,审视着眼前的少女。
“嗯,”女子羞涩地低下头:“他有事不能来了吗?”
“是的,他有句要紧的话托我带予你。”
“什么话?”听到情郎不能赴约,她有些失望,闻言忙抬起头瞪大双目。
“他说……”男子压低声音,咕喃了一句话。
“他说什么?”女孩听不清楚,焦急地上前几步,侧耳聆听。
“他说,”男子走到女孩身旁,凑近她的双耳轻轻道:“他已定下婚约,请你不必再纠缠他了。”言罢不等女孩作出反应,便拔出袖出匕首,刺向女孩胸膛。
“啪!”金缕鞋掉落于地,鞋面被女孩身上滴下的鲜血迅速染红。
绣鞋的主人不可置信的张大凤目,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身子慢慢向后倒下,花钿委地,玉山倾倒。
男子拔出匕首,冷冷言道:“陈公子说这是让你不要纠缠他的最好办法。我只是收钱替他办事而已,你若化为厉鬼,不必找我。”言罢便无情地大踏步向林外走去。
躺在地上的女孩不肯阖上双目,一双美目中透着深深的恨意,君竟负我!
作鬼也不放过你!
子夜时分的杭州城寥无人烟,夜晚西湖边的热闹总是持续到三更,三更一过,再有兴致的游人也回客栈栖息了。小贩们也都收了摊,不过并不急着回家,因为到了五更次日的早市就又开始了,只是那时行人依旧稀少,灯火点点,故称为“鬼市”。
现在离鬼市尚有一段时间,西湖的边的柳树上坐着一个约十五六岁的大眼睛女孩,绿短袄,绿罗裙,百无聊赖地扯着一把柳叶,望着烟波浩渺的西湖湖水,长长地叹口气:“真无聊,一个人都没有。”
仿佛要让她如愿般,远处匆匆忙忙跑来一个更夫,一路跌跌撞撞,神情惊恐。
“呀,终于有个人了。”女孩子开心地拍拍手,从树下一跃而下:“喂,打更的,陪我聊聊吧。”
那更夫却脸色苍白,说话都有些结巴:“鬼,鬼……”
“我知道鬼市还未开,所以无聊想找人聊天嘛。”女孩子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一双大眼睛眨啊眨。
“不是!”更夫终于镇静下来:“我是说这里有鬼啊!”
女孩大惊,上前一把抓住更夫的肩:“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是鬼?难道你不是个普通更夫?”
后者闻言,只觉颈脖处凉风阵阵,盯着眼前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孩,终于经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喂,喂,”女孩急得上前伸手探他鼻息:“你可千万不要吓死过去啊,你要死了我就要倒霉了。”确定更夫只是晕厥她松了口气,想了想,用力把他摇醒:“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更夫迷迷糊糊地答道:“我叫刘华。”
“好,为了补偿你被我吓晕过去,我在人间的名字就叫刘华啦。”小女孩笑若灿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你该感到荣幸了吧,”
更夫自然没空表示同意或是抗议,因为他又晕了过去。
小女孩呼了口气:“好,从现在起我就要开始人间的新生活啦。”说完便蹦蹦跳跳地往远处跑去,嘴边挂着一丝鬼黠的笑容。
第二日,杭州的大小茶楼里到处在传着昨夜在西湖边出现女鬼的奇闻。
“那个女鬼是披头散发,青面僚牙,血盆大口,一张嘴便咬断两人的喉咙,剖肚挖肠……”一茶客正对着众人讲得口沫横飞,似他亲眼所见一般。
坐在邻桌的年轻修道人徐三宝听到此处不由皱起眉头,连忙打断那茶客的话:“你等会等会,昨夜好象没有出人命吧。”
那茶客愣了一下,尴尬一笑:“嘿嘿,是没出人命,我只是猜测而已,那女鬼若是遇到人,定是如此惨状。”
徐三宝不由一口茶都喷出来:“靠,这都能猜测!拜托你没见过鬼就不要乱形容行不行老兄。”
那茶客不由恼羞成怒,一拍桌子:“你这人怎么回事,你觉得我讲得不对就不要来听!好象你就见过鬼一样!”
徐三宝宛尔一笑,站起身,付过茶钱,便走出了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