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如果你同意加入山庄,做山庄的客户介绍人,那么只要介绍来一个客户,你可以从获利中分到三至五成。如此只要介绍来三注生意,你不但可以挽回损失,甚至还可以有不菲的收益呢。该怎么做,我想也已经不必多交代了,如何?”
一听这话,常不平如在死刑台上忽然听到皇恩大赦的圣旨,一股甘美之气自头顶直降下涌泉,双腿再也撑持不住这股死而复活的重坠的狂喜,扑通坐到了地上。
这次他比签下那张契约更加痛快十倍的接受了这笔交易。临出门时,心绪已好转多多,脑子一活,他忽然想到一事,回头问道:“鲁侯两位,是否也是如我这般加入山庄的呢?”
范大人嘿嘿一笑,道:“鲁大是,侯三则否。鲁大一力说服侯三加入,再介绍了你这笔生意,早已扭亏为赢。估计他此时又有了新的目标,正对人大谈山庄的十四宗经典案例呢。杜幻花赎买大宗产业,与老东家顺利分手案。啧啧,不简单啊。”
常不平狼狈的自山麓下逃回城里。正垂头丧气的走着,忽然迎面见到一人匆匆而来,左顾右盼似在找寻什么。常不平抬头仔细一看,原来也是一位老友,正想摆脱妻党控制的丁鹤山丁大少。这位仁兄穷时一力钻营,好不容易娶到豪门之女为妻,因而发家。如今却颇嫌妻子年长色衰,且素来骄横不够体贴,一心想休了发妻,与妻家划清界限。平日两人各有块垒梗胸,是以挺谈得来。
如今看他的样子,常不平便知他正在找寻仁义山庄所在,却是苦无门路。常不平脑中灵光一现,想到这样的朋友自己还有数位,看来,这路生意大可做得。他心中一阵狂喜,便整了整衣冠,肃了肃神色,一脸庄重的迎了上去,热情而不失分寸的笑着招呼道:“丁五哥,看来咱们很该好好谈一谈了呢。
第四十七个故事
东风镇
小镇位于江南的水乡,诸多小桥流水,青石小径,古楼旧屋。月光如水的晚上,水边的乌蓬小船发出幽幽的光亮,透过迷雾射出好远,总是那么安静。小镇的居民从不忙碌,就像一个风度安闲的小媳妇,任凭世事沧桑,花开花落,风霜雨雪,不知年月。
小镇的尽头住着一户人家,母女两个,母亲是个优雅秀丽的妇人,只是有些冷漠,绝少出门,也不与人交往。路过那条巷子的人们有时会听到里面传出幽幽的琴声,如泣如诉。女儿是个文静的少女,十七八岁,颇有母风,绝少与人说话,见了人低头匆匆走掉。不过因为年纪尚小,却有一种羞涩的美。
母女两个十几年前来到小镇,离群索居,虽有爱慕二人美貌的,却很少敢去打扰。那扇时常紧闭的大门有种莫名让人敬畏的肃穆。人们猜想妇人死了丈夫,因此寡居。想她独自拉扯大女儿也不容易,虽然孤僻,仍然赢得人们的尊敬。
母亲其实是武林世家千金,爱上了一个书生,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他,也曾轰轰烈烈。然而丈夫却喜功名,苦读数载终于如愿出仕,可是官场是个波谲云诡的所在,他无权无势难以持久,最终抛下了她们母女,娶了位官家小姐。
母亲跑去找过那个负心人,以她的身手,轻轻松松就拿住了那个新妇,丈夫却竭力护着她,母亲伤心欲绝,决然离去,从此再不提丈夫。母亲心性高傲,羞于归乡面对父母双亲,母女俩就隐居在了小镇,那时她才只有五岁。
小镇里没人知道母亲身怀绝技,她可以飞起一枝绣花针打死窗外聒噪的知了。她第一次看到的时侯,惊讶得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母亲看着笑了,问她:“学吗?娘教你!”自此她开始跟母亲习武。
习武说来容易,做却辛苦,数九寒冬,炎夏酷暑,一日不可停辍,方能练出些真本事。虽则如此,她还是悄悄偷了不少懒,只有为着母亲开心,她才会真心努力,然而母亲是常常不开心的。无数次,她看到她倚门望着远方,或是独自弹奏一曲忧伤的东风破,但是每每看到她的武艺有所进境,就会展颜一笑。为此,她也曾无数次责备过自己,无奈生性如此,终究未学及母亲的一半。
母亲没有再嫁,除了无法忘怀那个负心汉,更是害怕女儿受委屈,做女儿的却是长到很大才懂了母亲的心。
她是安静的,因为母亲给她立下了诸多规矩,不许出门,不许嘻嘻哈哈,不许和生人交往……于是她没有朋友,总是孤独一人,每天除了练武就是练武。然而好动的天性却没能掩住,她会趁母亲出神的时侯偷偷溜出去,小镇不大,她不多工夫就能转一个来回,在母亲发现之前溜回来。
为着母亲的缘故,她恨父亲,连带讨厌所有负心的人,不论男女。于是当她了解了自己有点能力惩罚他们的时侯,她开始行动起来。她听说一个男人抛弃结发妻子再娶,她就跑去捣捣乱,把新娘坐的轿子弄坏,结果送亲队伍走到半路,新娘子从轿子里漏出来,一屁股坐到当街。她在远处看见新娘子气得哭着跑回家,忍不住拍手欢笑,即使有人看见了,也只当她是孩子气。
小镇从此热闹起来,因为有了她。人们纷纷猜疑,却怎么都猜不出原因,只好归咎于闹鬼。母亲当然知道,然而一向严厉的她,对此却视而不见,让她惶惑不安又有种做了坏事逃脱惩罚的得意。
一次,她去一个荡妇家里捣鬼,妇人的丈夫出门经商,她就在家偷人。她听说了,半夜跑到她家门首挂了一只拣来的破烂鞋子。她知道这是骂人的话,常在河边洗衣服的女人们无意间教给了她,母亲当然不会说这种话。她躲在暗处,想像着第二天清晨妇人出门见了这只鞋子会是什么反应,定然火冒三丈,气得跳脚。她不禁嗤的一乐,冷丁身后有人哈哈大笑,吓得她猛然转身,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她定了定神轻声喝问:“谁?”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道:“小姑娘真是不乖,深更半夜出来给人挂破鞋!哈哈哈!”
她恼了,骂道:“哪里来的野鬼,深更半夜在这儿多管闲事!看本姑娘教训你!”
“好啊,”那人答道:“着你的手打两下是我的福气!”
她听他油嘴滑舌,更加恼火,正好从小学的本领从没用过,有个人练练手很高兴,就循声音传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黑暗中,二人一前一后跑了片刻,追到河边,那人停了下来,乌篷船上射出的微光使她大致看清了对方。那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一个包裹,正笑眯眯地望着她,像在嘲笑她,又像并无恶意。只听他道:“我注意你好几天了,你怎么那么淘啊?”
又是戏谑的口气,她不理会,只看了又看那包裹,说道:“你偷东西!”
年轻人故意神气地道:“我是个侠盗呢!”
她接道:“或者叫小偷。”
他笑着反嘲道:“你送东西,好像一样不大光彩哟……”
她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说道:“我做的都是好事。现在我要抓贼!”
对方满不在乎地道:“好啊,我说过,让你打我几下是我的福气,来罢!”言讫,丢了手中的包袱,亮开架势等着。她不多话,猱身进攻。
他全然一副游戏的样子,她却是认真的,说要抓贼就是要抓贼,于是使出全套本事打打打,急风暴雨般地。那家伙看似随随便便,倒不可以等闲视之,举手投足间就轻轻化解了她的招数。斗了良久,她知道他在让着她,再打下去也无益,便撤身道:“算我倒霉!打不过你。我不抓了!”言讫转身跑掉。他在身后大喊:“小姑娘,不要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喜欢你呢!明天我还在这里等,记得来找我……”
他的叫声惊醒了船上的渔民,探头出来望,她第一次听到别人说喜欢她,竟是在这种情景下,带着一副逗着玩儿口吻。她不回头,越跑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