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7-9 21:10:00
“什么故事?”两个小女孩好奇的问道。
“关于一群傻瓜的故事,关于理想和爱情的故事。”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洛雨缓缓说道,“两百年前,在圣彼得堡,有一群锦衣玉食的贵族青年。他们本来过着无忧无虑的贵族生活,但当出使正在革命的英法之后,他们深深感到了俄国制度的落后与腐朽。看不惯俄国贵族对人民和农奴欺压,他们怀着安邦济世的理想,希望能策划一场革命,推翻俄国贵族阶层统治,创造一个人人生而平等的理想世界。”
洛雨叹口气又道:“你们说这些人傻不傻?他们是年轻的贵族,他们是俄罗斯农奴制度的受益者,他们每个人都注定前程似锦,是沙皇制度未来的支柱。可是,他们却认为农奴制度是可耻的,把自己所享有的特权当成是一种罪孽。于是,他们挺身而出,为废除农奴制和沙皇专制,为了那些毫不相干的穷苦人而战斗。一位政客这样说过,‘欧洲有个鞋匠想当贵族,他起来造反这理所当然,而我们的贵族闹革命,难道是想当鞋匠?’政客们当然不理解这些年青贵族的想法,他们血早已经是冷的了。可崇高的理想在无奈的现实总会显得遥不可及,这些傻瓜呀,注定是个圣洁却哀伤的悲剧。”
“那后来呢?”水静好奇问道。
“这些生活在温室里的年青人太理想主义了,也太幼稚了,他们策划了许久的起义在当天就被镇压。所有的努力一事无成,震怒的沙皇处决了其中的五个领导者,废除了他们贵族的身份,下令将骨干的一百多人全部流放到西伯利亚去。而他们的罪行是,‘对祖国不可遏止的忧虑和挚爱,对农奴悲天悯人的关注与同情’。这群傻瓜为了他们崇高的理想牺牲了一切,成为了寻求自由世界的殉道者。虽然失去了贵族的身份,但那些高贵而圣洁的灵魂却照亮了黑暗的俄罗斯,为后来的革命埋下了火种。他们,被称为十二月党人。”
“真是善良的官二代呀……我开始觉得俄罗斯是个伟大的民族了。”周欣双手撑腮说道。
“事还没完。当他们带上沉重的镣铐,从圣彼得堡前往西伯利亚,开始横穿整个俄罗斯版图的时候。有一群比他们更傻的人出现了,俄罗斯历史上最动人的一幕就此发生。那是他们妻子,一群在玫瑰花园和宫廷舞会中长大的贵族小姐们。起义失败后,沙皇给了她们两个选择,要么跟丈夫一刀两断,继续过他们锦衣玉食珠光宝器的贵妇生活,要么放弃她们的所有,从此不许再见亲人和儿女,不许再次走进城市,永远像奴隶一样坠落在冰原里。”
“那这些妻子呢?”周欣问道。
“我要把自己心里所有的、最好的爱情献给你,我亲爱的十二月革命党人,让我追随你们,去遥远的西伯利亚吧。”洛雨像个诗人一样吟唱着,“大部分的妻子都做了同样的决定,没有丝毫犹豫。十二月党人为了理想牺牲了一切,而他们的妻子,为了爱情牺牲了自己。这些如花儿一样娇嫩,二十来岁的贵族女儿,追寻的丈夫们的脚步来到了苦寒的西伯利亚,开始了把握耕犁、缝缝补补的农妇生活。她们中最娇弱却勇敢的一个,当时才21岁。抛开了父母和三个年幼的孩子,孤身一人从莫斯科来到了西伯利亚。见到丈夫时她对他说,‘为了我们的爱情,我要永远跟随你’。”
“这是个命苦的女人,来到冰原几个月后,就接到了最小的儿子夭折的噩耗,之后她的母亲也因为伤心过度去世了,3年后父亲又离开了人世。她在西伯利亚生的两个孩子,也因为受不了环境的恶劣夭折了。在给婆婆的信中她写道,‘亲爱的妈妈,我老了。我再也不是从前您甜蜜的小姑娘啦,您老人家简直想象不出我有多少白发。’生活与精神上的双重摧残,让她成为了第一个牺牲者,在28岁就去世了。居说那晚,她为丈夫和孩子做祈祷,眼泪沿着苍白的脸颊滚下,就此静静的离开了,她36岁的丈夫一夜之间白了头。”
洛雨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是幸运的,有一些女人还没有走到丈夫的身边,就长眠在了蛮荒的冰雪里。如果没有这群妻子的生死不离,被流放的十二月党人也许不能在冰天雪地里乐观地生活下去。她们中有些人迎来了30年后的大赦,但更多的,却陪伴着年轻的十二月党人,永远长眠在了西伯利亚,长眠在了赤塔,这座他们亲手建筑起来了城市里。她们也许根本不明白丈夫追求的是什么,只是单纯的为了爱情,就来到了这里。人们对她们的评价甚至比十二月党人更高,第一个妻子来时亲吻了丈夫的镣铐,从此亲吻镣铐也成为了俄罗斯最纯洁爱情的象征。比之轰轰烈烈的十月革命,十二月党人和他们的妻子,只是一朵不起眼的浪花。但对理想和爱情的坚贞,却早已让他们成为了一座象征着爱和理想的丰碑。在西伯利亚这片冰冷的荒原上,会永远流传着他们最美丽最温暖的爱情传说。‘世界没有任何力量能让我们分开,哪怕永坠地狱,我们也要在一起’。”
“太浪漫了,就好像童话一样。”周欣早已经听得痴了。
洛雨指着一个方向道:“呵呵,那边就是十二月党人的纪念馆,不过在这个理想和爱情都已经过时的年代里,听说已经很少有人去了。”
“那个人好奇怪,”边上的水静似乎根本没有把故事听进去,“你们看坐在广场上的那个提着大包箱的人,好像还是个中国人,从我们坐在这里时他就呆在外边,他不冷吗?”
“也许人家在深切的缅怀十二月党人呢。哪像你,这么感人的故事都听不进去。哎?他们回来了。”周欣说道。她正好看到罗瑞和周伟从出租车上卸着大包小包,看来真是买了不少东西。
他们确实买了很多装备,这几天他们切实的体会到了西伯利亚的寒冷,在这种可以要命的事情上周伟一点都不吝啬,这次买的东西去南极都够用了。
“哥,你们买这么多咱们怎么带呀?”周欣问道。
“这有什么难的,上火车托运,下火车买辆车汽运,汽车走不了的地方就扔一点。收拾收拾吧美女们,一会陆林他们就到了。”周伟一边搬着东西一边说道。
一直等到傍晚,一辆横冲直撞的虎式越野车开到了列宁广场。陆林项昊下车,向雪狐和白熊挥手告别后,就和众人汇合了。众人吃过了晚饭,就把装备办了托运,登上了开往他们的目的地,伊尔库茨克的火车。
这列俄罗斯的列车要到第二天才会到伊尔库茨克,于是众人又买了软卧,坐在包厢里聊起了分别后的经历。
“哎?不是装备都办了托运了吗?怎么还有个大包还放在这里。”萧卓指着铺下的一个大包问道。除了几个人的背包,其它的大号行李都没有放到包厢里。
“啊这个呀,这是我们从国内带来的,还是不要和装备放到一起了。”陆林有些敷衍的说道。其实是他们担心离开北京后家里不安全,所以就把灾星也一并带了出来。俄罗斯的边检收走了他们的食物,却把这件大杀器给漏掉了。
也许是因为这一天众人都过得太累了,大家很早就睡了。车上的人非常少,卧铺车厢里没有几个人,好几节硬座几乎是空着的。列车行驶在西伯利亚无尽的森林里,满地的白雪反射着微弱的月光,整片大地像是铺上了一张银白色的地毯,地毯上是无尽的森森树影。荒野中静悄悄的,除了轰鸣的列车,一切都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特别香,众人一直到第二天临近中午才相继被冻醒了。不知道为什么,车上的暖器竟然停了。
“这老毛子的火车太离谱了,这么冷还停暖器,人少也不能这样呀!”罗瑞抱怨道。
“停就停吧,估计没多久也就该下车了。先去餐车吃饭吧。”项昊提议道。
于是众人摆架餐车,坐下来等待乘务员拿菜谱,可等了半天也没看到人影。
“是不是还没睡醒呢?这服务也太次了。”罗瑞又抱怨道。
“你们看外面的树的长势,咱们不是该向西走吗?可车怎么好像在向北开。”对植物最了解的周欣问道。
“大惊小怪,铁路哪有修成一条直线的,总要有拐弯的地方。”周伟不以为然道。
“不对了!真的不对了!”陆林蹭的站了起来,向他们临近餐车的卧铺车厢跑去。停了的暖器,没有乘务员的餐车,让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当他推开一扇扇包厢的门时,彻底的傻眼了,整节车厢除了他们,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昊子!我这边没人!看看那一头有没有!”陆林喊道。
项昊闻言赶快去开另一头的门,但接着就是一声惊叫!接着众人也都惊叫了起来,全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项昊开门用力过猛,门打开了,他整个人都抓着门把手悬在了门外的半空中。门外,是铺满了白雪的铁路线,两边是飞速掠过的无穷无尽的白雪森林。原本该挂在餐车后面的车厢,竟然全都不见了!透过车窗,只能看到孤零零的两节车厢,在车头的牵引下向前疾驰着。他们像是孤儿,被人遗弃在了西伯利亚白雪覆盖的无边森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