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东汉的,古时名剑中有一把是光武帝刘秀的‘秀霸’剑,传说是他未当皇帝时在南阳鄂山所得。不过这把定汉剑我却未在史书的见过,想来要差一个品级,是赏赐大臣的,多半是武将。”乐雨接着说道。
众人都很稀罕的传阅了一遍,最后项昊耍赖皮似的非说这剑是他看到的,所以就是他的,死活抱在怀里不给别人了。众人在之前也都听说了,他在水库底抓着青铜巨斧死活不肯放手的光辉事迹,也就都不与他争了,让他先拿着把玩。
“我说,要不要拿点东西试试?”项昊跃跃欲试,想看看这乐雨口中的神兵能否真的切金断玉。
“哎哎,先消停会儿。也不看看咱们现在什么处境。”陆林终于发话了,除了观察这把剑,他还发现几个人的情绪和之前一样还是不对,注意力很容易就会被一些东西吸引过去,情绪化的感情被放大了,让大家都忘了该干的正事。
“对啊,都把这正事忘了。”罗瑞也回过神来。拨拉着书架上一堆堆的碎纸屑,偶尔能挑出来一两片写着几个字的,想来都是些很少见的古书真本。他抓了一把纸屑问乐雨道:“这算什么呀?书和剑?文明与野蛮?”说完他也觉得不太合适,这把汉剑中正平直,合鞘看温良大气,出鞘来锋芒毕露,给人的感觉正合“兵中君子”的说法,说它野蛮,真的不太合适。
“剑从来也没有被用来代表野蛮,实际上在汉代,铁剑的地位非常高,官吏们佩剑是一种义务。而且西汉是冶铁业的一个大发展时期,军队开始用铁制的武器来对抗匈奴的骑兵,可以说它是支撑起大汉盛世的一股伟大力量。把剑放在书架旁边,也许寓意就在于用剑来保护文明吧。正如英国古兵器学者理查·伯顿在书中说的:‘剑的历史,就是人的历史。它成就了世界,塑造了国家,代表了人类创造文明、维护家园的决心。’呵呵,我猜的,也可能代表着文武之道吧。”说着乐雨面色一紧,“但大家别忘了!我们现在还在考场里!虽然写着‘尽可取之’,但这里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谁都不要松懈!”
看过这个连木制的架子都快烂掉的书架,几个人又把目光聚焦在那张空空如也的大石床上。“这个是干什么的呢?”陆林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罗瑞也在一边挠头,而周伟则皱着眉。
“呵呵,这还不好猜,”乐雨把手向后一抬,做了个请君观赏的样子,又说道:“武器有了,财富有了,权利也有了,床上该放点什么?”
“女人!!”四个男人想都没想,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就算他们故意,也未必能喊得这么齐。几个人都是一呆,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哈哈大笑起来,一幅心照不宣的样子。
“臭男人!”乐雨心中暗骂了一句,又说道:“人是活物,不能一直放在着,大概只有在考试开始之前,才会把精心挑选的美女安排在这里。你们看石床正上方有个挂钩,应该吊幔帐之类东西的。这下子,你们男人喜欢的东西都全了。只是不知道安排这些是干什么用的。”
“唉……”,罗瑞长长的叹了口气,略带几分伤感的说道:“四百年过去了,美女都老死了,武器都生锈了,权力都过期了,文化都烂透了……”说着他用手抚摸着另一只手里的金元宝,像抚摸着一只小宠物,然后一脸贱笑的接着说道,“嘿嘿嘿,只有你才是真的。”
陆林拍了拍罗瑞的肩膀,示意他别玩了,又对几个人说道:“都看过了,别闹了,大家商量一下吧,我们怎么办?‘尽可取之’,我们都取点什么?”
“那还用说,能拿多少拿多少呗!”
“反正剑我得拿走!”
“不行!别忘了我们是在考试!”
一时间每个人都发了言,大家争论不休。
乐雨定了定心神,提高音量喊道:“大家先停一停,别争了!现在,忽略到你们手中东西的价值,用最冷净的头脑来想一想,如果你是这个考场的设计者,你会用这些东西来考验什么?换句话说,这些东西肯定不是白让咱们拿的!一会时间到了,这里的灯火会熄灭,前面的石门会打开,到时候再发现错误就晚了。现在,咱们面临的是一道选择题,拿什么?拿多少?别被眼前的东西蒙蔽掉,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通过这场考试!”
被她这么一喊,几个男人也都冷静了下来。
“是呀,我如果是设计者,应该希望考试的人,多拿还是少拿呢?”罗瑞挠着头说道,“考的是心学是吧,不是说心外无物嘛,那这里的东西就该都是我的,当然是随心所欲,想拿多少拿多少。”
“不对,你忘啦刚才乐雨说的,阳明心学中很重要的一条是‘致良知’,良知呀!这些东西全都拿了,良知还要不要?!”陆林不同意罗瑞的话。
这时周伟又提了不同意见,“官场上的‘良知’跟老百姓的‘良知’不一样好不好!真要按那个标准来衡量,张居正他都未必合格!先不要管心学了,你们想想,如果乐教授之前说得没错,来参加这场考试的都是官员或者准备当官的人,要挑选的是干吏能臣,那么这些考题一定是非常务实的。官员呀!破家的县令,剥皮的太守,灭门的刺史,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封建官员呀!你们明白的,想让他们不贪不占不好色,可能吗?”
几个人一起摇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懂,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一辈子的首辅会不懂?整个朝廷里的人都心知肚明的潜规则,不用拿来做考题,所以这里不可能是考验清廉的地方。相反,官场自古都是精英聚集的地方,聪明人才懂得怎么满足自己的欲望又不会耽误前程。不拿钱的未必就能办事,好好先生当不了领导。这里要挑选的是能臣而不是腐儒,所以我认为,‘尽可取之’的意思,就是告诉参考的人,贪一点没关系;同时这个‘尽’字也在告诉这些人,尽可以展露出自己的欲望。所以这些东西是肯定要拿的!但却把拿什么、拿多少的权力留给了呢?”说到这周伟突然闭了嘴,他发现问题又绕了回去。
“没错,这是场很务实的考试,如果从一个官员的角度来想这些问题……东西一定要拿。如果真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什么都不带走,那他就不可能融入官场,这样的人也不好控制。如果是单纯的伪装自己清廉,故意什么都不拿,那他就不够聪明,没有明白上官的意思。两种人都不合格,都会被淘汰。”陆林摸着下巴喃喃说道,“反过来讲,太贪肯定也是不行的……唉,官场真是个考验智商的地方。”
乐雨点头道:“是呀,这是道唯心与违心,良知与欲望的选择题。越是聪明人,越会被困在这里。”众人相顾,一时都没什么好办法,全都沉默了下来。
项昊看气氛一下子消沉了下来,就说道:“那就别做聪明人呗!想那么多干嘛,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说了半天心学,连心里怎么想的都不遵从,还考个屁呀!而且就算像瑞子这么贪财的人,他也会知道悠着点,不能太贪的。所以我说呀,想拿什么拿什么,想怎么拿怎么拿!反正!这把剑我得拿着。”
“是呀,我们是不是考虑太多了?都见识过上一关的精巧了,我看咱们还是别抱侥幸心理,耍小聪明了。阳明先生说心既是理,又没说过拿点东西就算泯灭良知,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办吧!”乐雨苦思了许久也没个头绪,终于同意的项昊的意见。
说话间,最后面的一对灯盏突然就熄灭了,墙上原本关着的铁闸门开始一点点的向上抬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