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小心的穿过一根一根的铜管,偶尔有金属装备不小心碰到铜管上,就又会迎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嗡鸣声,弄得人心里非常的烦乱。一根根林立的铜管和它们投射在地上的密密麻麻的阴影,像是组成了一个看不到尽头的牢笼。为了不发出响动,所有人都走得小心翼翼的,像是一群规规矩矩绕过看守的囚犯,所有人都无精打彩的。
“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咱们?”周伟突然小声对陆林说。
“别疑神疑鬼的周总,其实就是你自己吓唬自己。”陆林又说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话。其实他也有周伟的这种感觉,但他几次用眼角的余光瞄四周地上的影子,却除了队员和铜管留下的阴影外,什么也没发现。因为火光照明的因素,只要有其他人跟着他们,必然会留下影子,而且这里不是麋国矿洞中那样的绝对黑暗,即使如肖青那样一身黑衣也会无所遁形,四下里绝对藏不住人。更合况只要抬头看看头顶上的铜镜,就能不用回头的轻易看到身后。
又走了几步,项昊猛的一回头,高大的身型撞得身边的铜管铛铛做响,一时间嗡鸣大动!“不对!有东西跟着咱们!!”他一边扶住身边的管子,一边说道。
“你看见什么了?”陆林问道。
“没,什么也没看到。就是有种感觉,咱们不动,他也不动,咱们一动,他就动了!”项昊边四下张望边回答。
“你不是把自己的影子错当成什么了吧?”
“肯定不是!”
“我也感觉到了!”
“肯定有东西!!”
看到大家都这么说,陆林终于无话可说了,只能安抚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它不惹咱们,咱们就当没看着。”
话虽如此,其他人谁都没有再说什么,但环境影响下那种深深的压抑和恐惧感却依然萦绕在心头。
陆林扭头看了看乐雨,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帮助,却发现乐雨一脸的疲惫,似乎一点脑子都不想动。他又看了看项昊,项昊四下张望着,顾盼间眼神中透漏出暴躁的神色,像是一匹被关在笼子里的狼。周伟轻轻的摸着身边的一根铜管,大概是担心妹妹会不会已经出事了,表情中透着深深的沮丧。而罗瑞而一直在轻轻的发着抖,这里的异常让他恐惧。
似乎所有人现在的心情都不太好。不对!陆林猛的醒悟到,“不是心情不好,是所有人都不正常!那我呢?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回想刚才自己的表现,却没发现什么不对了,除了,非要众人对眼前的异常视而不见。
他悄悄来到乐雨身边,小声把他刚才的发现告诉了乐雨。乐雨一听也是一惊,她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可脸上的疲惫一点都没有少。她想了想说道:“这里是两代首辅准备用来培养人才的地方,这地方叫‘明心堂’,可似乎处处都有机关,让人心乱神迷,也许这是一个试炼场,或者说,是一个考试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是一个考验阳明心学的考场?!而且这场考试并不是写在纸上的那种!”陆林惊问。
“有这个可能。我也不知道。”乐雨挠着头道,说到后面她又不想动脑子了。
“我突然有一种上学的时候走错了教室的感觉。那你懂吗?你倒是说说阳明心学是什么呀!我有种感觉,如果这场考试考不好,咱们恐怕会有大麻烦!别挠头了,让你说呢!”陆林催促道,他却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又不对了。
“不会!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嘛,现代人学心学很难。我从小受的是跟你们一样的教育。唯物世界观已经先入为主,对这些东西会产生一种本能的抗拒。”乐雨此时的脾气也不怎么好,好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接着说:“我只知道一些书本上的介绍,但我不懂。阳明心学讲的是心外无物,天理不在外物,而在于心内,保持一颗良知的清明之心,则人人皆可成圣。其核心理论是致良知,知行合一和心即是理,这三点都很重要。”
“这些……都是个什么呀?”陆林终于明白为什么乐雨说不好懂了,一句“心外无物”就让他觉得特别别扭,在这个客观的物质世界里,这样的理论怎么可能广为流传,还倍受推崇?实在无法理解。他却没有意识到世界本无唯心唯物之别,只是形成的固有世界观让他很难去接受从另一个角度看待这个世界。
乐雨又说道:“有一个很著名的例子,一次王阳明出游,一友指山中花树问他:天下无心外之物。那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王阳明答: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引伸到作学问上,比如自然科学,就是那些知识一直在那里,但只有当人去发现它研究它,它才会变成人知识的一部分。”
“可是你说的这些理论,跟旁边的这些考题……”陆林指了指身边的铜管,“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呀!”
“这我就不知道了。少啰嗦了!接着走,见招拆招就是了!”乐雨真的不想动脑子了。结果她挥手间敲到了身边的一根铜管,铛一声响后,又是一阵令人烦躁的嗡嗡声。
陆林连忙用手按住那还在颤动的铜管,手指不小心按在了管身上的小孔上,这一按,却发现大小刚刚合适。“你们说,这东西会不会是像笛子一样,能吹的?”他说着就低头用手按住两个孔,向一个另一个小孔里猛的吹了一口气。
“呜~~~”一阵低沉而尖锐的声音传出,似是箫声,那铜管竟然真的被吹响了!紧接着,“呜~~~”“呜~~~”“呜~~~”声音由近及远,又是有无数根铜管跟着一起响了起来,那声间尖利哀婉,又带着股说不出的凄厉。
原来寂静的山洞内突然响起了如百鬼夜啼一般呜咽声,在只有火光与铜管的空洞中,就好像凭空钻出了无数看不见的鬼魂站满了整个洞穴,在各处低声的哭泣着。仿佛身后那殉葬坑里层层叠叠的尸骨的无辜冤魂,时隔百年依然不肯散去。几个人就感觉有一股凉气从脚心一直冲上了头顶,头发根都被吓的炸了起来,又变成一根根的钢针扎进了心里,先前在武当山遇到了那么困难都没让几个人如此的害怕过!
罗瑞和周伟疯了一样遁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四下转着身,似是生怕有一只恶鬼突然呜咽着出现在自己背后,表情有如惊引之鸟。但接着,两个人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了。罗瑞的一脸的神精质,声音似是被压抑在了喉咙里,发现低沉的吼叫:“有鬼!真的有鬼!!壁画……壁画在动!所有的壁画都在动!!”周伟也全身颤抖,仿佛也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疯狂的转着自己的身体,梦靥一样用直勾勾的眼神,扫视着墙壁上的每一个角落。
这下其他的几个人倒是真被他俩的表情吓到了,陆林一把死死摁住罗瑞的肩膀,不让他再动了,看着他的眼睛厉声喝道:“瑞子!清醒点!!什么事都没有!!壁画没有动!!”
罗瑞被他摁的终于不再扭动了,此时那成片的呜咽声也终于停了下来,洞穴中又归于平静。罗瑞一点点的回过了神来,陆林扳着他的脸又去看洞壁上的壁画,“你看,没动吧?!别自己吓唬自己!”
“刚才……”
“刚才我也看到它动了!”不待罗瑞说完,周伟就把话头接了过来。一个人会看错,两个人总不会一起看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