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觉得脸颊有些痒,她的手还没有抬起来,鹰卫却已惊呼出声:“公主,你的脸——”
鹰卫骇然睁大眼睛,但觉这朗朗天日下,竟驱不散心头的那丝诡异。
娴乐公主左脸颊上那还泛着嫩红的伤疤,此刻却如活虫一般,正左右扭动着身躯,向四面蔓延出了如同树枝枝桠一般的红线,那些红线上又漫生红线,密密麻麻地向娴乐的右脸颊爬去,将她皎白的脸庞分隔得七零八落,好似肌肤下血液在一瞬间迸裂,又似乎是她的脸庞即将要顺着这些红线碎裂成零散的肉块,让人忍不住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铜镜呢,铜镜呢!来人!”娴乐觉得脸上更是奇痒无比,又兼向来神色不动的鹰卫都变了脸色,心底的恐惧油然而生。
附近的侍者小跑着取来了铜镜,娴乐接过来一看,那铜镜反射阳光,倒晃了她一眼,只隐隐约约地似乎看到那镜中一片血红。
她再也不顾仪态万方,跑到阴影下再看,镜中的人,脸面容貌几乎都分不清楚了,只见一片纵横的红色蛛网似的东西,将她的面容整个盖住了。
她惊呼出声:“我的脸——这是——”
她的左手顺着镜中的红线轻轻抓挠了一下,那被抓挠的红线却似伤口一般裂开了,渗出了几滴血珠,好似,她的脸就要这样裂开了,又或者是,她的脸皮,她所钟爱至深的容貌,就是要这样裂开了。
“啊——”她尖叫一声,堪堪就要晕倒。
鹰卫不顾男女之防,扶了她一把,低声道:“公主,难道是那个人的诅咒?”
这句话瞬间惊醒了娴乐,她定定地站住,大睁着双眸,一边呆呆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边仿佛仿佛魂游虚空般地答道:“你是说,那个女人?她能诅咒?还是说……”她放下铜镜沉吟良久,“还是说她来历有问题?玉容华可会知道……”
“公主,是否传召国师?如今这般,恐怕不是医者能解决的了……”
娴乐强忍住脸部的不适感,却再不敢用手抓挠,冷冷一晒道:“国师还是我大唐的国师吗?早就成了虢国夫人那个荡*的枕边人了。虢国夫人向来与本宫不合,必然不会让国师出手助我,少不得还会好好笑话本宫一番。”
“可是,这长安城显山露水的能人异士,也不多,人间寺那边……”
“派人去问玉容华,记得,让‘阿瑶’亲自去问,懂吗?”娴乐公主眸色阴沉,一脸血色,恰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一般。
“是!……只是,您的脸……”鹰卫躬身道:“公主,还是去一趟虢国夫人府吧,毕竟,您的脸拖不得……”
仿佛是应了他的话一般,娴乐的脸颊如同熟透的豆荚一般,沿着红血丝裂开了一重重的口子,仿佛她的面庞上本就是戴着一层假面的,那假面因为旷日持久而干裂了一般。
娴乐公主瞬间满面沥血。
“备轿!备轿!”鹰卫一叠声地吩咐道。
华屋广厦,妍丽朱阁,一张雕花精美的贵妃榻上,正柔弱无骨地歪躺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身着绯色轻纱,酥胸半露,眉色不动自转,春光无限。
那正是艳名远播的虢国夫人。
虢国夫人似乎心情不错,半依在贵妃榻上轻轻哼着曲子,只是,只有在她偶尔转头,光线交错的那一刹那,才看的到她眸底深处暗藏着一缕金光,那稍纵即逝的邪气被她包裹在虢国夫人这具美丽的皮囊里。
她的对面站着一个浑身披锦的女子,正是娴乐公主。
“国师呢,国师在哪?”娴乐公主将面目藏在批锦里面,语气里还是有着天之骄女的傲气。
“国师怎么可能在本夫人府上呢?公主走错地方了吧~”
“谁不知道国师是你的……”娴乐公主总算意识到自己是来求人的,硬生生地将难听的话吞了回去。
“国师在哪本夫人不知道,但本夫人好奇的是,公主这么热的天还披着批锦,难道,是没脸见人了吗,嘿嘿。”虢国夫人以手这唇,笑得婉转柔媚。
“你——”娴乐公主一股怒气上来,却觉得脸部鲜血淋漓更甚,也不敢再拿腔作势,只得狠心揭掉身上的批锦,半俯着身子颤声道:“本宫遇上邪秽之事,还要求国师一二,万望夫人成全。”
“天哪,这是咱们如花似玉的公主吗?莫不是,公主摔破了相,却找国师何干?难道公主认为凭如今这副尊容,还能让咱们的国师动了怜花惜玉之心不成?还是……”
虢国夫人冷嘲热讽让娴乐公主一阵急怒攻心,脸部迸裂的伤口也似被一把无形的刀不断凌迟一般,疼到刺骨。
娴乐一个站立不稳跌到在地,淋漓的鲜血随着她下坠的姿势滑落空中,落上她支撑着地面的手背上,就似一朵一朵烙印在肌肤上的朱砂印一般,又似肌肤里的血液在争先恐后地喷涌出来……
难以名状的恐惧的感觉深深地攫住了娴乐。
“国师……国师呢……”她呻*出声,五指屈伸,向虢国夫人伸去,却抓住了一方华丽的青色锦袍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