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欠了我，舍得了那个人，可想换回去呢？”喜媚暗褐色的眼珠沉沉地盯着阿九，红唇开合：“姐姐，你可以愿意换回去？”

“喜媚，即便你不告诉我真假，却也不要跟我再玩什么心眼了，我没那个耐性。”阿九平敛心境，面上的表情淡了下来。

“怎么，姐姐连心里最深处的渴望，也不想要了？”

“你却如何知道我的渴望？”阿九坐在床上，微微仰着头，那眼神便有些居高临下。

“嘿嘿，”喜媚做戏一般伏在阿九的膝盖上，似对她无限恭谨，“他，便是你的渴望；我，便是你的缺口啊！”

“哦，如此说来，岂不是用渴望来填缺口，刚刚好吗？你是想说，我做了一件多聪明的事？”

“呵呵，姐姐，我要那个男人，不过是想你来换，你真不想换吗？”

“怎么换？”

喜媚站起身来，将手掌抵在阿九的身上：“姐姐，这天虚境，是能耗尽人心的，若没有心，怎么出的去？姐姐，你的心还在，若不给了我，只怕也会被这天虚境耗个干净！姐姐，我想出去！”

“我的心还在？”阿九冷笑一声，“我的心不是在他那里吗？又或者，你怎么不去取他的心？”

“因为，”喜媚诡异的一笑，“他的心其实在你这里。”

喜媚整个人突然合身扑向阿九，一张惨白的脸几乎贴到阿九的面上，鲜红的嘴唇露着森白的牙齿，恶狠狠地说道：“姐姐，给我，我要出去！”

阿九猝不及防，虽然被喜媚压到床上，却还是迅速反映过来，她双手撑住喜媚的肩膀，用力将她掀开过去，喜媚却似一条蛇一般向她的身上缠去，两人在床榻之上翻来滚去，却是生死之博了。

到底阿九力气大些，挣扎过程中将喜媚一把甩到地上，厉声喝道：“喜媚你疯了吗！这天虚境，是要破自己的心魔，不是抢别人的心！”

“不是的，姐姐，不是的！”喜媚似乎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她双手伏地，状似疯癫：“天虚境里都没了心，姐姐，只有那会哭会笑会想会忘的热乎乎的心，才出的去啊！”

喜媚伏地大哭，“姐姐，你看看我，我的心，是空的啊！”喜媚瘦骨支离的双手搭在胸前，红白交映，那手更似白骨一般，她双手扎入胸膛，那里瞬间就出现一个空空的血洞，几乎要透穿整个身体了。

她仰起一张凄绝的脸庞，哀哀地喊道：“姐姐，这里是空的啊，空的啊！”

那声音徒然地拔高尖利，瞬间扎进阿九的头脑，阿九猛然坐起身来。

寂静黑夜，却原来，是一个梦。

阿九转头，看向窗前的素白屏风，那里又出现了一副鲜红的仿若染血的图画。

那画中，喜媚仰躺在地上，胸前，是一个空空的血洞。

喜媚的红衣披散了一地，如同漫天漫地的鲜血，可是她素白的脸上却没有一滴血。

这画，是梦中的喜媚，还是说?

阿九一骨碌爬了起来，她要去看看喜媚，看看屏风里的喜媚，是不是真的会变成这样！

阿九绕过屏风，转到楼梯口，抬步下行，却突然住了脚步。

那楼梯的末端，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个黑影，似乎，正缓步走上来。

本来不长的一段楼梯，阿九跟那个黑影各据一头，那楼梯的曲折凹凸似乎吸收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光线，让他们看不清楚彼此。

停了一会，那黑影突然“咯咯”地笑了，她一边缓缓上行，一边说道：“我与姐姐，却是心有灵犀啊。”

是喜媚。

“半夜而来，所谓何事？”阿九下了几个台阶，两人就在楼梯的中间相遇了，这里没有窗，就没有月光，阿九看不清楚喜媚的表情，就连色泽诡异的红衣，也呈现暗黑的颜色。

“姐姐，你还记得那七窍玲珑心吗？我记得，当时是姐姐自己吃了的。”喜媚的声音很低，却清晰缓慢，好似一点一点要将阿九拉到曾经的那个岁月里。

“怎么，你是想要我的心？”阿九想起刚刚梦中的情形，“只是不知道，却是妹妹你没了心，还是我没了心！”

“嘿嘿，我要姐姐的心何用，只是啊，这七窍玲珑心是救命祛病之物，姐姐，有人，等着心来救命呢。”

“我的心早不是曾经那样的心，但喜媚你还是，难道你舍不得吗？”

“舍不得啊？妹妹可是已经舍了啊！”喜媚的话中似有无限笑意，她整个人突然像没有生命力之物一般，从楼梯的中段直直地摔了下去，红衣飘摇，脸色苍白，黑暗中似乎还能感受到她的眼神，黯黯的，冷冷的。

“啪”地一声，喜媚摔倒了地上，却再也没有动静了。

阿九几乎是跳着下了楼梯，却见喜媚仰面躺在楼梯之下，红衣满地，胸口洞开。

就跟屏风上的画，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