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晏巧贺却最先看到了无为，从晏九溪怀中出来，就如同失估的幼鸟一般，也顾不得衣衫不整、蓬头散发的摸样，飞一般地向无为扑去。

阿九素手一扬，准确地抓到了晏巧贺的衣服后领，可怜她早已被阿九撕得两半的衣服如何担得这一拽，晏巧贺的衣服便顺着她左手捏着的衣襟裂了开了，白生生的身子晃花了月亮。

晏巧贺羞愧难当，手忙脚乱地掩好衣襟，却是再不敢动，真狠狠地盯着阿九。

“此时此刻，姑娘还没有悔悟之心吗？”无为见晏巧贺还是眉目含戾，忍不住出声规劝。

“大师，这，到底是怎么了？这是梦吗？是梦吧！”晏九溪茫茫然转过神来，眼光呆滞地漂浮在半空中，“是悦榕，还是紫云？还是这是命数，是运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妖物，大师，你可能度我？这人世，看似纯善，面且无暇，却怎知都有着那样的蛇蝎心肠？大师可愿度我？”

听晏九溪这话的意思，却是有些心灰意冷，看破红尘的意思。

“相公，不要啊，相公~”姜紫云惨白着一张脸，却已颤颤巍巍走过来，“相公，若你求去，我和妹妹，可怎么办？”姜紫云直接用袖子擦拭眼泪，目露哀戚。

“是不是你？”晏九溪并不看她，却只扫了一眼那似颠似狂正伏在一堆阴影中的苏悦榕，那清水般美丽透彻的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其实关于她的境遇，他何尝不知道？只是，他总觉得偏疼自己的妹妹并没有错，至于妻妾，却总可以再娶的。这样说来，是他害了她吗？是他吧！

“相公……”姜紫云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牙齿狠狠地咬在上面，似乎也不觉得疼。那般血腥场面和美丽的蝴蝶交错地在她眼前闪现，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只问，是不是你！”晏九溪还是不去看她，只淡淡地追加了一句。

“是，是我！”姜紫云终于撑不住瘫倒在地，“是我先遇到的那背生双翅的妖物，是它一眼就看出我心中所想，相公，你家境人品样样上佳，我一直自觉配不上你，可是相公，我也是女人，也希望有那一心一意的爱恋啊！你府中就收了四个通房丫头，外面依红偎翠更是博得风流美名？府中更有悦榕表妹这般样貌的女子在，那我呢？相公可曾想到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姜紫云伏倒在地，跪在晏九溪的脚下，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嚎啕大哭。

“贱女人！”晏巧贺经逢此变，却仍然精力充沛，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扬手就要打向姜紫云。

突然眼前一花，那个事事讨厌的阿九却到了她的眼前。阿九似笑非笑地向她挥了挥手，似乎又要去揪扯她的衣服，晏巧贺花容失色，却是不敢再造次了。

“你又怎样嫁祸给了悦榕，让她变成这副摸样？”晏九溪问。

此时的苏悦榕，好似真的疯了，她从竹林的阴影里爬了出来，慢慢地爬到那一地狼籍的血肉之间，她也不知道避讳，纤柔的双手划过那些碎尸，口中还念念有词：“嬷嬷，嬷嬷，你出来啊！”

“那妖物许我一石二鸟之计，那嬷嬷却是它为我造的分身，我深知悦榕背后的艰辛困苦，我的分身却也不过是影子，我便总诱导于她，却句句在她心坎里，悦榕那个傻丫头，又怎么会不上当？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吗？你却不是也放任不管吗？相公你的情，又有几分可靠，几分！”姜紫云撕心裂肺地喊叫着，却更似她开始就注定无望的婚姻，即便再倾心用力，也不过是痛得撕心裂肺。

“是，我亦是知道的，是我的错，她是我害的，她们都是我害的。我不配为人，你也不配为人！”晏九溪狠狠地甩手推开了姜紫云，“我们为什么活着，我们才该死！”

“哥，你瞎说什么！”晏巧贺厌恶地看了一眼哭倒在地的姜紫云，皱着眉头劝道，却不防颊上一阵刻骨之痛，却是刚刚一直翩然飞舞的金色蝴蝶，略过她的脸庞，那金色翅膀却似利刃一般狠狠地从眼角划至唇侧，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口。

这一下痛入骨髓，鲜血涌动淋漓，晏巧贺失声尖叫：“哥，救我，救我。”

晏九溪这才从怔忪游离的状态里惊醒过来，忙将晏巧贺扣在怀里，只那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的血流不止。

晏巧贺痛哭失声，“哥，我的脸，是不是毁了，毁了？”

晏九溪却不知如何回答。

阿九斜睨了一眼无为，心道，我不救是因为我不愿意救，我一向如此，和尚却又怎么没去救？

无为却不看她，双目琉璃色转，似有无尽悲悯，他隔空望向白衣素面的苏悦榕说道：“却不知姑娘，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那乱摸乱爬的身影似乎被问的一楞，却整个人都静了下来，她也不抬头，只余那包裹在白色单衣里面的瘦削的脊梁，在月华下显得更是形销骨立，寂静清冷，她跪在地上，静了好一会，却突然“嘻嘻”笑出声来。

声音妩媚刻骨，销魂勾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