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却还是满面媚色,半扶半拽地和这白面包子差不多是相拥着向楼下走去。
今天这座“有凤来仪”早已经被安大人包了场,楼下散座也是静悄悄的,只有一些站岗的士兵,盔甲鲜亮。
众星捧月一般,人群中纠缠在一起的朱颜和李大人就要迈出酒楼大门,向静候在地的奢华马车走去。
阿九和紫衣、蝶衣被挤在人群后面,“小姐,小姐,”紫衣不甘心地叫了两声,却没有人回应。
难道这朱颜真要陪那个包子?阿九疑惑不解。
这时候,阿九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极淡极淡,很快就融进了风里。耳中只听一声利刃穿透在风里的声音,杀气飒然而起。
与此同时,那正迈步出屋子的朱颜却似乎崴了一下脚,身子堪堪歪倒在白面包子李大人的身上,白面包子那早被酒色财气淘空的身子竟然经不起一个弱女子的倚靠,圆胖的身子就向后仰倒下去。
一支冷箭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击穿了他头上的发髻,挂带下几缕头发,那冷箭更是擦得头皮火辣辣的疼。
李大人这一倒,冷箭飞空,直接扎进身后一个小厮的胸口,冷箭的力道很大,穿透小厮的身体向后面人身上扎去,被安大人身旁一个看似瘦小猥琐的师爷摸样的人,一把抄在了手里,箭上还带着小厮的血,顺着他的手指缝蜿蜒滑落。
这时候,被射中的小厮方才觉出胸口传来的剧痛,他伸手无助地遮住洞穿的胸口,身体前倾,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正吐到了马上要仰倒下的李大人的脸上。
李大人白嫩白嫩的肉脸,一下子变了个血红,如同一个被砍下的大好头颅。
小厮的身体方萎顿倒地。
李大人杀猪一般地惨叫起来:“有刺客——”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安大人一挥手,口中喝道:“保护李大人!”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这“有凤来仪”的酒楼内外,冲出一队队盔明甲亮的兵士,瞬间将血葫芦一样的李大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快一人多高的盾牌在酒楼门前挡的严严实实,刀剑出鞘,一片肃然的寒光。
众兵士严阵以待地盯着“有凤来仪”对面的一片高楼,那冷箭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射出来的。
安大人眯着一双虎目,斜睨着对面,一脸狰狞之色。
可那冷箭,却只射了那一支,就停了。
“小姐,小姐~”忠心的紫衣还没看到前面已经死了一个人,但见一下子被兵士包围,大堂里也变得一片漆黑,不由得有些慌了,就扯着脖子向前挤去。
李大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刚刚还千好万好的娇滴滴的美人朱颜,几步并作一步,跑到安大人身后,将粗短的身子藏在他魁梧的身躯后面,一边瑟瑟发抖,一边颤声说道:“安大人,救命啊,救命!”
“护送李大人从后门走。”
一队兵士团团地将李大人围住,慢慢地撤向“有凤来仪”的后门。
紫衣总算挤过了人群,却看自家的小姐正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脖颈和胳膊上沾到的血迹,一脸的平和。
“小姐!”紫衣方才看到倒在地上的人和一地的血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李大人已经在士兵的保护下退出了后门,又是一阵利箭破空的声音,兵士们鼓噪大喊:“有刺客”,刀兵交接的声音此即彼伏,中间还夹杂着一两声公鸭嗓的惨叫,听着中气十足,应该是没有受伤。
安大人一挥手,酒店门里门外的兵士整齐有序地向后门撤去,还有一队从前面绕向后门,瞬时间走的干干净净。
安大人带着两个师爷也向后门走去,走到大堂的拐角,即将进入后门的过道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朱颜。
他的脸庞因为在大堂深处,已经看不分明,他的眼睛却在黑暗里发着光,如同森林里的野兽一般,有些嗜血、有些残忍,还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蝶衣向着他所在的方向微微躬了身。
朱颜却理也不理,只是专注地擦着身上的血迹。这大堂里的灯光刚刚在刺客放出第一支冷箭的时候,就已经被安大人手下的人打灭了,此时朱颜的身躯暴露在前门大门处,被微弱的月光照着,肌肤显得更是雪白,一双碧绿的眸子,眼波幽深,似乎要将这淡淡的月光都锁在眼中。
安大人掉头走了。
一时间,偌大的有凤来仪的一楼大堂,就只剩下了朱颜主仆四人和柜台底下瑟瑟发抖的掌柜和伙计。
而后巷的打杀声,也越来越远。今天安大人明显是有备而来的,这刺客,怕是没有成事吧。
阿九自顾自地迈出大门,眯着眼睛向对面的一片高楼看去。
是他吗?那股味道?她记得的。
“青衣,快回来!”又是热情却惊恐的紫衣。
“我们回花满楼吧”,朱颜将手中的锦帕扔在地上,如同来时一般,腰肢婀娜,仪态高雅地迈出了大门,向本就停在此处的马车走去。
只是车夫,早在刚刚的混乱中溜走了。
“我来赶车!”阿九将软手软脚的紫衣几乎是抱到了车上,再扶了朱颜和蝶衣上车,自己一跃而上,在车把式上拿到鞭子,轻轻一挥。
四匹马就轻快地迈起了马蹄。这马比人都强,也没有惊,也没有跑,怕是军马吧。
趁着夜色,街上没有人,阿九他们顺利地回到了花满楼。
一直到进了朱颜自己的院子,紫衣还没有从惊慌失措的状态里缓过来,她煞白着一张脸,被蝶衣搀扶下来,半拉半拽地回了自己休息的屋子。
阿九作为一个丫鬟的身份,跟着朱颜进了绣楼,为朱颜打来了清水。
朱颜就着清水的倒影,仔细地看着自己的面容,唇间绽放了一抹轻慢笑容,尔后似乎玩心顿起,就伸出那纤纤玉指,在水中搅动,将映在水面上的芙蓉美面,搅到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