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说:
“我老婆子徒子徒孙多得是,找个把人去趟武当冇得问题,只是青天白日的拖个活僵尸上山倒是麻烦。”
道人道:
“有人便行,其他的好办。”
说罢拿地上画轴盖在贾军雄身上,嘴里念念有词,一脚踏去!
“啪!”
直似气球爆裂。
画轴揭起,只见白纸上背影栩栩如生,十足是军雄本人,再瞧地上,哪还有人在!
道姑点头说:
“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一式画里乾坤到正好掩人耳目。”
道人卷起画轴,道:
“好虽好,但此法有个弱点,若画纸遇水,恐伤及卷中人,弄不好有性命之忧。”
道姑一把夺过卷轴,说:
“你们秀才就是书呆子气,你再变通变通不就好了么。”
说着话口中念诀,双手不停旋弄,不消一刻,手里好端端画轴竟似变魔术般被扭成根木棍!
道姑轻轻一掰,将木棍一头掰弯,木棍登时成了拐棍,杵在地上,隐有金铁之声。
道人笑道:
“老夫不这样说,么样能勾着你这老太婆使出非凡手段来。”
道姑摇头说:
“唉,还是读书的心眼多。不跟你说了,尽快送人上路要紧。”
道人道:
“嗯,这小子只有七日无忧,七天后便是太上老祖来,也冇得法了。”
道姑说:
“先忙正事,不啰嗦了。”
拿拐棍直朝黑处走去。
道人喃喃道:
“这大个年纪,性子还这急。”
身形一转,轻飘飘跃起,投身石壁上斗室之内,盘腿坐定,长袖轻展,不知变些什么封住入口,再听不见声息。
隔天午时,阳光从气孔照进来,却原来石室是个死房间,四壁无门,墙上更瞧不见什么孔穴!
道人呢?
道姑又是么样来去的?
也许从没人来,也没人去,也许贾军雄根本没上蛇山…
早上天冇亮,陈九九便收拾好,蹬自行车出门,过江汉桥,上长江大桥,下到汉阳门。
今日是师父查拳的日子。
彼时武汉武林,以长江为界,北尊柴勇,南崇段天荣。段天荣久踞武昌,膝下徒子徒孙遍及江汉,只得择日于武昌大桥下召徒弟各个指点。
天蒙蒙亮了。
汉阳门下江水滔滔,桥上时有火车呜呜开过。
九九到得早,有人更早,一堆人各耍把式练作一团。
陈九九跟师兄弟打过招呼,靠棵粗树压腿。
师父还冇来,马路那头却急急行来个中年道姑,手拄拐棍。
妇人走得似并不快,却不知为何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急迫,仿佛巨石压在心口。
师兄弟们放缓手脚,去看妇人,却不想妇人直直冲入人群,嚷:
“天荣!段天荣咧?”
徒弟里有人气盛,道:
“师父他您家的名字是你瞎叫的!您家有么事尽管说,要是找茬打闹台,只管冲我们来。”
妇人扶拐冲那徒弟翻个白眼,把周围人环视一遍,说:
“你们哪个能作段天荣的主?”
看无人应声,道:
“冇得的话赶紧把段天荣找来。”
陈九九挤近前,笑说:
“大清早的您家找师父肯定有要紧事,只是不晓得您家名讳,我们不知该么样跟师父禀报。”
妇人道:
“哪来这多七的八的,你们只管去跟他说,姑奶奶来了,要他快来。”
妇人瞧着不过四五十年纪,怕是要小段天荣一二十岁,竟口出大话,徒弟们顿时炸了锅,指着她便要动手。
妇人丝毫不怯,道:
“就凭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想跟老娘动手!不怕段天荣晓得打断你们的胯子,来来来,只管一起上。”
她这一说,人群更是鼓噪,几个年轻的眼看要动手,却听半空里炸雷也似一声喝:
“住手!”
众人齐回头,街对面来行人,为首须发皆白,正是段天荣。
妇人看段天荣小跑过来,指着骂:
“好你个荣伢,我看你是混成人样了,练功也不按点来,只顾到收些徒子徒孙大清早在这块欺负我老太婆!”
可怜段天荣一代宗师,忙不迭赔笑说:
“姑奶奶,姑奶奶!是么风把您家吹到汉阳门来了,你看您家又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叫伢们把吃喝都备好,也让我跟您家多亲近亲近。”
妇人接着骂:
“么样啊?我老太婆来找你,还要提前通知?要不要跟你打个报告啊?”
段天荣忙摆手说:
“哪敢哪敢,姑奶奶!老神仙!您家说这话是要短我阳寿哦。这样这样,不管今日是哪个惹您家生气,您家大人莫跟小人计,您家卯我栗果,消消气。”
说话伸长头颈,真把脑袋凑过去。
道姑也不客气,屈指在段天荣头上弹一栗果。
段天荣笑着揉揉额头,道:
“姑太!还是您家疼我,要您家真用劲,天荣的脑壳再硬百倍也顶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