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一揖倒地,道:
“小子无知,竟不知道长乃世外神仙,今生有缘得见仙人,若道长不嫌弃,愿长侍您家左右,以结仙缘,也图修个来生。”
老道扶笤帚说:
“世人都晓神仙好,功名利禄忘不掉。小子,你尘缘牵连,妄谈什么神仙。想我老汉修了几百年,也不过半仙之体。尔等凡人想做神仙,嘿嘿,做梦罢了。”
军雄思绪飞转:
原来老道长少说也活了几百年!…噢,那天我说上山七年,他说七天,却并非胡说,不过是仙山方一日,人间过一年,那他说入山半年有余,照一日一年算,少说也小两百年了!只是瞧道长意思,自己只怕难做神仙,哎,罢罢罢,今生但能见过神仙,又瞧到金龙飞升,也算结过仙缘,不枉此生了。
便冲老道拱手,道:
“老神仙,弟子入武当仙山,本为一心求武,自忖至今也算略有小成,又能与您家结数面仙缘,即便当不了神仙,弟子也早已心满意足了。”
白胡子老道微微颔首,却又说:
“莫神仙神仙的瞎喊折了老夫的寿,我也不算前山那些劳什子宫啊殿啊里的道士,你我相交,俗礼可免,以后直接叫我老索、老诠都行。”
贾军雄摸不着头脑,问: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您家不会有两个名字吧?”
老道把手中笤帚轻晃,道:
“说着麻烦。”
军雄见笤帚并未沾地,却在浮土上现出龙飞凤舞三个大字“索道诠”,不由击掌赞:
“好字!哈哈,果真是喊您家老索,老诠都行,独不能叫老道。”
老道说:
“军雄小友,你我相逢一场,也算有缘,你好生生大好年华,做么事要学人成日里打打杀杀,蹉跎了年月。”
贾军雄心想:
索道诠怎么会知道自己名字的?看来老先生果然是个世外隐仙!是啊,学一辈子功夫,跟人打过去杀过来的有么意义,倒不如学他您家修个神仙之体来得逍遥快活。
便又拜道:
“索先生,今日听您家一席话,实是三生有幸,要您家不嫌弃,从今日起,我也不再练么武功,只跟您家潜心修炼,图个来世报,您家看么样?”
索道诠摇头笑:
“小子,练武难不难?”
“难。”
老索说:
“修道成仙比习武更难万倍,哪有这容易。”
军雄豪气顿生,道:
“千难万险,弟子不怕。”
索道诠又笑:
“成仙作神天注定,又岂是凡夫俗子随便发个誓能做的,嘿嘿,小贾啊小贾,更何况你尘缘未了,心里还惦记着师娘,还妄谈么修仙。”
贾军雄红了脸,辩道:
“索先生,不错,我是喜欢我师娘,师父师娘与我年纪相仿,可我一直循规蹈矩,冇做过对不起师父师娘的事,我只惟愿他们这辈子都好好的。”
索道诠笑:
“你惟愿他们好,为么事上武当来?你不就想赢你师父一回么?”
贾军雄直觉被索老道浑身上下看个通透,若再强辩,终是无力,只得垂手任背后冷汗长流。
索道诠叹道:
“唉,人生一世,功名爱恋,难逃个欲字…”
直听得军雄木然出神…
半晌,索道诠说:
“闲事搁一边,先谈正事。神道毁损,‘迎来送往松’伤重,神鬼道路受阻,须得三天内修好,若出纰漏,天下便乱。”
贾军雄听索道诠说得严重,暗想:
亏得有老神仙在,三笤帚扫平了神道,只不知那‘迎来送往松’似也要紧,该如何救?…
哪知索道诠一旁说:
“小子,你当我几笤帚抹去龙爪,神道就冇得事了?神道乃用隐仙岩石铺就,所以神鬼至此才会隐藏形迹,不为人知。我那三笤帚,平了龙爪,仙岩基石也损,若要修复,须得重寻仙岩铺设。唉…我要救‘迎来送往松’,还有要紧事做。三天时间,哪还有空去搬石头来。”
贾军雄拍胸道:
“索老…”
“叫老索。”
“老索,祸由我起,我虽冇得么板眼,苕力气还是有几斤的,您家只管说,到哪里去寻隐仙岩石,得要几多,我拼了命也跟您家背回来。”
索道诠说:
“哎,也只好如此了,小子,你怕死么?”
贾军雄道:
“怕,不过这辈子能见过老索,死也值得了。”
二人大笑,索道诠说:
“好好好,小子,听仔细了,你来山中也有些时日,想也知道,过五龙宫后,白龙潭下头,有处隐仙岩,神道仙岩,都出自那里,只不过隐仙岩有星君把手,凡人若去,必定空手而回。这样,我与你写个条子,不过,仙石能不能得手,还看你造化了。”
说着话,索道诠探手入怀,摸出两张皱巴巴黄纸来,伸指蘸点唾沫,在黄纸上唰唰唰指走龙蛇,尽画些蚯蚓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