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划,贾军雄把掌心裂口豁开两寸,右手弹琵琶似把左臂大穴连解连点,但见左掌黑血泉涌,只流过大半碗,方渐转淡…
暗运内力,功行周天,再捱一会,左掌血由乌黑变紫红,军雄喃喃道:
“再搞把一腔老血都放光了,唉…”
咬牙闭了手掌穴道,止住血,扯下腰间黑裤腰带扎住伤口,左手竟木木地像是不听使唤!
闭目暗想:
“往日里老中医说‘疼轻麻重木难医’,么毒如此厉害,今日只怕这条老命要搭在这里咯。”
运息调气,发觉丹田内力提不起来,暗道不妙,只把武当道长,柴勇所授心法逐一试遍,丹田兀自沉如死潭…
又试得一刻,心知无用,睁眼开来,却见左手黑漆漆肿胀似熊掌,竟比右手大了三倍有余,那黑裤袋深勒入肉里到显得没那黑了。
“死也,死也…”
军雄不由笑笑,心道:
小梅,让我再见你一回,见了面,死活就无所谓了。
强挣着要站起来,起一半天旋地转,颓然坐倒,只得长叹一声:
“唉…相见时难别亦难”
脑海里尽是梅朵青春时的样子,不由湿了眼眶,长吸口气,翻身欲往青少年宫方向爬,爬不出十步却听“嗤啦”声响,却是裤腰带一头卡在石头缝里被扯裂了。
黑裤袋炸裂,里头露出一抹杏黄,军雄望见,眼睛亮起来,喃喃说:
“老索,老索…”
贾军雄昔年上武当,先做三年杂役,后得掌门李道长首肯拜入山门,成日里修习武当内家拳术。
武当功夫以内功、拳掌、轻功著称。贾军雄带艺投师,又两年便将武当绝学拳诀心法熟烂于胸,却未得掌门师尊点头,遂上小莲峰金殿,于后山无人处寻一洞穴,闭关苦修经年…
时常见个邋遢老道,手执长枝,总在无人荒径扫地。
终一日,贾军雄奈不住,自闭关处一跃三丈,落于老道身前,作揖问:
“道长,后山荒道,无人行走,何故常见您家来扫地?”
“您家?!”
老道驻足说:
“看来您家是武汉来的。我到是看你面生,上山几天了?”
军雄笑笑:
“道长,我是汉口过来的,听口音您家怕也是武汉附近的,不过我入武当山学拳,已有七个年头了。”
老道说:
“噢,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军雄忙道:
“不对,道长,是七年不是七天。”
怪老道瞄瞄军雄,说:
“七天有么不得了的,想我老汉到此,也不过待了半年有余。”
军雄想他年纪大耳背,不再计较,但心里总觉得怪异,只得又问老道为何扫这荒道。
老道却说:
“小子,你咋晓得这是荒路?”
军雄笑道:
“道长,我在这后山闭关几年,这条路尽头是悬崖绝壁,是条绝路。这几年除了你我,哪上来过其他人。”
老道吹吹胡子说:“天有绝人之路,这神道通天彻地,当然不是供人走的。”
军雄当他说胡话,道:
“既不是让人走的,未必是把神仙走的?”
老道摇头说:
“非也非也,既是通天彻地,自然是神也走得,仙也走得,鬼也走得,怪也走得,独独人走不得。”
军雄笑:
“那是,人走过去,哪还有命。”
老道瞪眼说:
“小子,你未必是个睁眼瞎啊,冇看到神道尽头分岔,一路向上直通天庭,一路向下深入地狱?”
军雄心道:
可怜这老道竟是疯子,唉,独扫这荒山到也与世无争,省得现世受人欺辱。
便顺老道话问:
“道长,敢问今日是哪个升仙咧?”
怪老道又吹胡子说:
“偌大条神龙你未必冇看到?”
贾军雄心中好奇,忙问:
“哪,哪!哪里有龙?”
怪老道拿手一指:
“喏。”
军雄顺势瞧去,只见丈许远地上一条肥肥蚯蚓,通体金黄,正沿荒道朝悬崖那边爬,不由笑道:
“道长,这哪是龙,这分明是条土龙嘛。”(旧时蚯蚓也有人称土龙。)
“土龙!”
老道胡子又吹起来,说:
“你见过金色的土龙?这神龙单只这一身金鳞,修为便不下千年。哎,也是,你肉眼凡胎,跟你讲这些不过是对牛弹琴。”
不理军雄,偏头朝蚯蚓那边喊:
“神龙神龙,您家今朝飞升,有怪莫怪,莫跟小伢一般计较。”
军雄暗笑:
我也是年近花甲的人了,怎么就成了伢。
有心逗逗老道,也扯嗓子嚷:
“神龙神龙,您家做了神仙,何妨留个一鳞半爪,作个记号,也叫我等凡夫俗子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白须老道听了直蹦脚,大叫:
“惹祸了,惹祸了,我看你明日么样收拾。”
自扛起树枝笤帚,气鼓鼓转身就走。
军雄瞧他钻入岔道,转过山壁,忙撵过去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