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蚂蟥身胀到原来数倍,太婆手中竹签短剑般刺出,直把蚂蟥挑落地上,丫头还待近瞧,却被太婆拦着:
“且慢。”
便听“啵”一声,蚂蟥炸成一滩黑水,沁入泥土。
太婆喃喃道:
“好厉害,好厉害。”
又挑条干瘪蚂蟥,沾伤口上…
待蚂蟥换到第三条,肥蚂蟥吸饱血肚腹终于有了血色,挑到地上再不爆裂,却扭曲一阵,僵直死去!
丫头吸口凉气叹:
“冇想到龟山里头竟有这毒的虫!太婆,今日真要多谢…”
话音未落,婆婆截道:
“莫慌,救不救得了你,还得瞧你小子胆量和运气。”
说话功夫双手在袍袖里摸摸索索,似在搓揉么事,不一会搓出团京果般大黑乎乎丸子来,说:
“够胆把这吃了,能不能清体内余毒,就看你造化了。”
丫头恭敬接过,不待凑近便闻着药丸腥臭无比,心道:
这东西能吃么?…
却听太婆厉喝:
“我这丸药制炼不易,若非早先你在龙王庙对我几个老不死的援手,老婆子断断不舍,嘿嘿,小子若怕,趁早还来,省得浪费。”
丫头暗忖:
婆婆若非好意,何必搞这多事情。
当下仰头把黑丸囫囵吞下,抱拳道:
“婆婆,小子无知,叫您家见笑了,您家救命之恩,今日记下,他日定当厚报。”
不想太婆摆手说:
“什么厚报薄报的,今日若非黑先生救你在先,我也不得出手,你要谢便谢黑先生,你答应他的事可莫忘了。”
丫头听她说得正经,转身朝黑狗抱拳道:.
“黑先生,今日多谢相救,下回我一定跟你带好吃的来。婆婆,黑先生爱吃么事?”
太婆道:
“人吃么事,我们黑先生便吃么事,他不挑食。”
不等丫头再客气,轻喝一声,唤了黑狗钻林而去。
丫头重整衣裤,活动活动,倒觉后胯并无大碍,心想:
是不是太婆过分紧张了?
望望天,信步朝长江大桥方向下山,全没发现地上炸烂蚂蟥让蚂蚁爬成黑乎乎一坨,半天不动,竟都死光!
更稀奇的是,蚂蚁前仆后继,却都绕过五花蜘蛛,像躲避瘟神!
山风掠过,死虫遍地,独独那斑斓蜘蛛再瞧不着,仿佛凭空消失!
长江大桥卧龙横亘。
桥上汽车滴滴叭叭,桥下火车轰轰隆隆。
平日里练过负重,丫头总爱过来转转,凭桥望江,叹罢天地浩大,人如轻鸿,散尽疲乏再作回转。
不想今日刚望见桥头,肠胃里苦水翻上来,连连作呕,浑没见桥头那块站个人,冲这边连连挥手。
丫头咳嗽连连,强压呕意,心道:
怎么是她?
佯装掉头,那人却一路跑过来,嚷:
“么样啊!你是装苕还是真冇看到?大中午的我顶到太阳跟你打好了饭,就算冇得声谢谢,你我无仇无怨,也犯不着转头就走啥!”
丫头只好赔笑:
“哪里哪里,晓云,我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刘晓云连拉带拽拖丫头到桥头堡寻荫凉坐下,看他不像有事,便道:
“你不会是看到我就肚子疼吧?这大的太阳顶到几十斤重跑步,不中暑才怪,还不赶紧脱了。”
丫头讪笑说:
“不会不会。”
只好由刘晓云卸脱铁砂包,取过饭盒,道:
“你猜食堂今日有么好菜?”
丫头说:
“总不是那几样。”
晓云开盒道:
“就晓得你跑脱了水,我特地打的圆子冬瓜汤,解渴又解暑,快点喝。”
守着丫头喝了几口汤,说:
“莫只顾喝汤,咽几个圆子,你才将叫肚子疼,八成是饿的。”
丫头只得“嗯嗯”应着,就了颗圆子,才要再吃,肚子里忽地翻江倒海,似被肉圆引爆了丨炸丨药桶,忙扑到桥边,“哇哇”吐了一片…
刘晓云顾不得呕吐腥臭,赶上去连拍丫头后背,道:
“么样了?这是么样了?”
不知不觉红了双眼,望丫头说:
“既然练得这辛苦,往后还是慎到点吧。”
二人背身向桥,浑没瞧见桥面上一路电车里一男一女大包小包有说有笑,那男的隔窗忽指丫头晓云点点戳戳,女子便呆呆望去,别过头再不说话,似不想让人看见自己一双大眼睛里晶莹欲滴,独剩那男子憨憨立一旁,不知哪里唐突了佳人…
丫头似把苦胆吐尽,却觉腹内烈焰雄雄,怕是要把人烤焦了,好容易喘口气,扶栏唤:
“水,拿水来!”
刘晓云慌不过,忙把剩大半盒冬瓜汤递过,守着丫头一气喝干。
丫头撂下饭盒,犹觉燥热,脱去上衣,打个赤膊,闷喝一声。
晓云看他前胸后背血管凸起,浑身肌肉似要爆裂,隔不一会头顶、背心白气蒸腾,吓得心扑扑跳,不住道:
“么办,么办?吴进,这桥高头又冇得卖冰棒汽水的,你…你说么办?”
丫头待喘匀实些,说:
“快,下桥去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