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玛道:
“吃冰棒可以,你要不再芝麻芝麻的乱喊就更好了。”
罗汉皱眉拍脑说:
“那叫么事?叫白玛太正经,叫白白、玛玛都像是喊长辈,麻麻…芝芝…干脆我以后就叫你芝芝吧,多好听。”
白玛甩开他径往前行,罗汉买了雪糕,嬉皮笑脸递白玛道:
“芝芝,快接到,免得化了。”
白玛由得他喊,剥了雪糕纸,问:
“你怎么不吃?”
罗汉把手里冰棒舔舔,说:
“我就爱这个味。”
二人说闹,穿粮道街拐到胭脂路寻到赵麻子家,麻子抬头,啧啧道:
“是哪里来的姑娘伢,这般灵醒。”
罗汉报出孃孃名号,递上料子,说明来意。
赵麻子说:
“哦,是青山金芳屋里的,我早看出她是个有福的,冇想到一晃眼就搬到汉口享福去了,还讨了这神仙一样的侄媳。”
白玛听罢,俏面羞红。
罗汉忙打圆场道:
“赵师傅,这是我师妹,不是…”
赵麻子打断他说:
“师妹师妹,晓得几多夫妻都从师兄师妹变的,后生伢,麻子我一生量人无数,你敢说你对你师妹一点想法都冇得?”
罗汉脸也涨红,忙摸烟跟赵麻子点上。
赵麻子见二人样,乐得仰天打个哈哈,吐道圆圆烟圈,道:
“世间事,还是不说破的好。”
又把白玛再三打量,说:
“嗯,天生的衣服架子,这身材不用过细量我也清楚。”
罗汉心知孃孃的料子值钱,怕耽误了,道:
“师傅,您家还是上个手过细些。”
赵麻子低“哼”一声,取半截铅笔在废纸上写一行数字,又让白玛过来细量,果然分毫不差。
白玛忙说:
“师傅的眼睛像大雪山上的神鹰,没有您瞧不见的。”
赵麻子这才笑道:
“女娃娃人长得像仙女,又会说话,哪个娶了,不晓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伢,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白玛便说从西藏来。
赵麻子与她投缘,把压箱底的图册搬出来,由她挑看,待二人选定样子,拍胸口道:
“麻子我就这点板眼,多的不说,我包你一个礼拜之内穿上最时髦的连衣裙。”
罗汉便付钱取了孃孃衣服,携白玛欢欢喜喜去了。
两人沿解放路走到曹祥泰,罗汉几回想牵白玛的手,终归不敢,只偷想着傻笑几回,白玛侧头问他笑么事,总被支支吾吾过去。
到曹祥泰,排队的人站转了弯,二人排到队尾,罗汉见白玛翘鼻上冒几颗细莹莹汗珠,道:
“等到。”
挤出人堆,寻卖汽水的,撬了两瓶香蕉汽水,付过押金,兴冲冲把汽水塞到白玛手里,说:
“你喝喝,这是我们武汉最好的汽水了,一瓶得一毛五呢。”
白玛道:
“像这样花钱,还过不过生活了。”
罗汉嘿嘿笑说:
“今日是孃孃请客,平日里我节约得很。”
周围人当是小两口斗嘴,相视而笑。
上午厂里事不多,丫头忙完手里活计,跟同事打过招呼,背起个背包便走,才到厂门口,让刘晓云拦住。
晓云笑道:
“上班又溜号,当心我打你小报告。”
丫头强笑说:
“你么样晓得?…”
刘晓云道:
“你莫忘了,你背上的铁砂包是我一针一线缝起来的,几斤几两我都晓得。天天惦记着练么事功夫,功夫练得再好,也得吃饭,总不成练成神仙吧。要不要我跟你带饭?”
慌得丫头连连摆手,说:
“不用,不用,我一会约了青皮还有些事办。谢谢你了。”
低头一路跑出厂门。
刘晓云望他背影,撇撇嘴,微叹口气,跺脚走开。
天干地燥。
丫头一路慢跑到龟山脚下,浑身已是水里捞起一般,长吸一口丹田气,拔脚提速直冲上山。
负重跑山虽累,却最练体能,山间荫凉,倒让人舒爽几分。
丫头沿盘山小径一路狂奔,早把三两游客甩得无影无踪,待跑上山脊绕两圈,似总觉背后像有人跟着,心中暗忖:
我跑这快,应该没人撵得上啊?…
便在山间左穿右绕,一阵风跑至山腰僻静处,忽回身虎吼:
“是哪个?”
这一声直喊得林间枝抖叶颤,丫头瞅三丈开外乱草摇曳,想是跟踪者已然吓退,脚步不停边跑边想:会是谁?…能有这快的速度已然不简单了…
疾步再冲回龟山顶,忽见林道尽头黑黢黢立者一物,跑近瞧却是条巨大黑狗!
这狗在哪见过?…想起来了,它是卖艺的一指禅师父养的。
丫头减速跑过去,冲大狗道:
“大黑,大黑,你主人呢?”
大黑狗昂首半坐,神情倨傲,只不理人。
丫头瞧它黑油油浑身上下没一根杂毛,心下喜爱,伸手去摸黑狗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