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能与小芝麻永远被困在这块,此生也算逍遥了…”
正胡思乱想间,绿水里突然浮出个丑怪脑壳,咧嘴道:
“好漂亮的皮囊!来呀,不成器的小子终归办不成事,你干脆把女娃娃推下来了账,快点,快点!”
罗汉见它枯瘦鬼爪搭着船帮,嘴角两边涎水直滴,汗毛倒立,背心汗炸,摇头说:
“不行不行,你放过她,实在不行,便拿我抵命。”
那怪物一颗丑头在波浪里起起伏伏,道:
“嘿嘿,你!你的小命本来就是我的,哪个稀罕,快些点,莫误了老子时辰。”
罗汉心念急转,忽想:
这家伙生在水中,水火相克,它八成怕火。
伸手摸出洋火,划燃一根,直朝怪物弹去。
急火流星!
正中怪物凹瘪脑壳。
丑怪鬼叫一声跌入绿渊,倏忽没影…
罗汉暗喜:
总算有了治这丑八怪的法子。
眼看轮渡缓缓驶离怪水,前脚才进浑黄江面,忽地浊水里又窜出那怪,望罗汉龇牙道:
“拿命来!”
罗汉瞅它姿态,似欲跃入船舱去抢白玛,心想:
罢罢罢,说什么也不能让它害了小芝麻,老子今日与你同归于尽!小师妹,你我来生再会吧。
伏身拾起船边一截废弃锚链,暗运内力,直朝丑怪奋力丢去!
铁链声响,惊动乘客,大伙见罗汉大半身子探出船舷,双手扯链,忙喊声:
“救人!”
几个人跑到舷边,堪堪抱着罗汉腰身,拉回甲板,为首一个说:
“小伙子,人生在世,有么过不去的坎,咬牙挺挺,也就熬过来了。”
罗汉指水面道:
“看!你们冇看到么?”
旁边一个接嘴说:
“我们么事都冇看到,就看到你绑着铁锚要跳江。”
罗汉急道:
“那大的东西你们都冇看到?”
人群里挤出个小个子,说:
“我看到了,才将好大条江鲢一蹦,怕有几十斤重。”
“噢!这伢原来是想捉鱼。”
“小伙子,钓鱼要用钩,你就算拿铁链把它砸死了,又么样钩得上来?”
“不就是条鲢鱼么,值得把命搭进去?”
众人说说笑笑,看罗汉不像自杀的样,各自走开。
罗汉把锚链丢在舱内,暗想:
未必是老子看花了眼?不对呀,船舷外挂的胎上明明留着丑八怪的鬼爪印!可船上这多人,为何又偏偏没有一个人看到它?唉…可惜才将那一下冇砸到个狗日的,不然今日也叫这些人瞧瞧长江里的稀奇古怪。
斜眼瞥见锚链端头,血红一块,凑近细瞧,红中泛蓝,明显不是人血!
狗日的这江里水怪缠着老子作甚?…听它意思,是要我办么事,可究竟是么事?…
罗汉跍在角落细想,只觉脑壳里千丝万缕,不知头绪,直想到头痛欲裂,耳边忽听个尖细声音道:
“老家伙跑了,跑了…”
竟有人答腔:
“是啊,跑了就该听我们的了。”
罗汉抖起来,像坠入冰河,右眼异光掠过,筛一阵软倒在角落里…
“呜…呜!”
长笛响过,白玛出得定来,心神稍宁,左右不见罗汉,却看船舱那头围群人七嘴八舌冲地指点。
白玛缓步过去,但听人言:
“怪得这伢要跳江,看这样子,八成是得了重病,活不长了。”
不由分说,越众拉起罗汉,伸掌在他天灵盖轻拍三下。
“嗯?…”
罗汉白眼翻转,左右瞧瞧,道:
“咦!小芝麻,你么样在这块?这是哪?我怎么睡着了?…芝麻芝麻,快拉我一把。”
白玛娥眉微蹙,不及细想,伸手去拉,巧不巧罗汉半身悬空,轮渡靠岸恰擂在趸船上,“咚!”二人立足未稳,罗汉听得白玛尖叫,忙一把搂住,双双跌在地上。
周围一阵哄笑,有不三不四的坏笑:
“哎呀,我也昏了,妹妹快来扶我一回。”
白玛羞红脸挣扎站起,又觉天旋地转,只扶着铁栏不敢动弹。
罗汉阳气回还,使个‘鹞子翻身’跃起身来,一拳将身边铁栅擂弯,喝:
“哪个要再图嘴巴快活,看我不撕了他的嘴!”
周围人识得厉害,趁舱门开启,一窝蜂涌下船去。
罗汉转头见白玛面如白纸,忙问:
“么样了,芝麻?你莫吓我。”
白玛闭眼抓着罗汉衣角,道:
“扶我下船,快。”
罗汉有心去抓她手,想想终是不敢,只好口口声声提示,像牵盲人般一步步携白玛上岸,出得中华路码头,方说:
“可以睁眼了。”
白玛睁眼轻抚心口,道:
“天旋地转的好吓人,我可再不敢坐船了。罗汉,你刚才是怎么了?”
罗汉说:
“我能么样了,八成是中暑了吧。小芝麻,我看你九成是晕船。这样,哥哥我买根雪糕你压惊解暑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