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雄起身不答,反问:
“小梅,你说我查凶手,首先会怀疑哪个?”
梅朵脱口说:
“丫头。”
贾军雄皱眉道:
“原来你也怀疑他?”
梅朵却说:
“丫头这伢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忠孝仁义,便是我亲生的儿,怕是也冇得他孝顺你师父和我。我从不疑心他会害你师父,可…”
军雄接道:
“可拳脚无眼,纵然是师父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也有可能失手伤人,况且师兄弟里头能伤得了师父的,也只有他了。小梅,实不相瞒,今日伤我的正是丫头。”
梅朵浩叹一声,摇摇头,缓缓坐下。
白玛在厨房门口正剪得出神,不知是否听见屋内言谈,却让剪刀忽地剪去块指甲,不由“哎呀”轻呼一声,低头见未流血,瞅着指甲又摇摇头…
屋里头军雄宽慰说:
“小梅,起先我跟你想法一致,但今天我与丫头两次交手,我可以担保,杀师父的凶手不是他。”
看梅朵眼神期盼,贾军雄便详叙今天二人大战经过…
梅朵瞅他肩头色转鲜红,守着他边说边把金针尽数起去。
前脚说完,白玛那剪刀冲进屋来,问:
“他伤了吗?伤得重不重?”
军雄笑看她道:
“小师妹,你问的是哪个他?”
瞧白玛粉面羞红,又说:
“大拐子伤成这样也没见你嘘寒问暖,一说到别个,就急成这样,这不是胳膊肘朝外拐吗!”
梅朵解围,踢军雄一脚道:
“个老不正经的,尽拿小姑娘取笑,快跟老娘讲讲,丫头伤得么样了?把我女婿伢伤了我可饶不了你。”
贾军雄双肩乌血放尽,伤愈大半,越发有了精神,笑说:
“女婿伢?小梅,你几时生了白玛这漂亮的姑娘?”
梅朵恼了,使劲朝军雄踢一脚,骂:
“个臭嘴巴,怪不得这大年纪也讨不到老婆!”
军雄“哎哟”连连,抱胯子揉半天,才道:
“我娶不了媳妇,还不是因为…”
似觉不妥,生生将后半句咽下,望白玛说:
“小师妹放心,你那心上人压着我攻了几千拳,最后瞧我老朽无用,才停的手,我哪有能力伤他,不过是交手之先他让我三掌,大拐子才找回点颜面。”
白玛闻言,稍微放心,又听军雄称丫头为自己心上人,不由低头,俏面生烫,扯由头去厨房看稀饭熬好了冇。
梅朵却道:
“你那鬼爪,连你师父都不敢大意,又在深山老林里头瞎练十来年,我的儿怎么招架得住?”
贾军雄怪笑说:
“小梅,还是你了解我,可你们一家子都胳膊肘朝外拐,若不是师父把‘缠金甲’一早偷偷传了丫头,嘿嘿,莫说三掌,便是一掌,你女婿伢只怕也早躺下了,不过饶是如此,我那三巴掌也叫他好受。”
梅朵问:
“丫头真冇得事?”
军雄被她瞧得心虚,嘿嘿道:
“能有么事,那小子虎背熊腰的,要真有事还能把我打成这样?”
梅朵拿食指照他脑壳一戳,说:
“我儿要真有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转身瞧柴勇像前香烟缭绕,道:
“才将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军雄不理,只冲柴勇像拱手说:
“师父,我是恭喜您家收了个好徒弟,以他的天分,将来成就不在您家之下,定能将我‘开极门’发扬光大。”
转头对梅朵道:
“小梅,丫头这伢拳力收放由心,退一万步讲,再么样失手,也会于伤人之际收回大半力量,所以即便他会失手伤了师父,也绝不可能是害师父的凶手。”
梅朵不知是喜是悲,只喃喃说:
“那会是谁,那会是谁…”
军雄瞧她伤心,轻声细语道:
“小梅,你放心,管他是谁,我都要把凶手揪出来。”
梅朵说:
“揪?!凶手连老柴都不是对手,你比你师父强么?…算了,算了,一把年纪了,我可不想到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说话背过身子。
贾军雄见她肩头微颤,想是在哭,张嘴无言,只好陪着闷坐,冥冥中似回到往日,只想这般坐着,坐成两具石像。
白玛把绿豆稀饭从炉子上端下来,搁在冷水盆里镇着,推门捧碗拌好的毛豆,道:
“饭好了。”
军雄以为她还在生气,说:
“小师妹翘气,大拐子饿肚子,既冇弄我的饭,我还是走的好。”
起身要走。
梅朵骂:
“天快黑了还往哪里颠!赶到去做饿死鬼投胎么!鬼做么事?哪回来让你空到肚子出了门的!”
军雄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缩在一旁。
白玛本有心气他伤了丫头,瞧他样子滑稽,不忍“噗嗤”笑出来。
军雄便笑她:
“又哭又笑,两个鼻子放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