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道:
“总不是紧你烧个痛快。”
依言躺下,看青皮含口酒猛喷在胸腹,又把双掌蘸酒,划火柴点了,但见两手掌心蓝幽幽火苗跳动!
青皮喝声:
“来了!”
双掌按在丫头胸腹,一阵揉搓…
丫头只见前胸丹田蓝焰一片,似有种说不出的舒坦,将将闭眼调息,突觉丹田处似有金光暴涨,照彻全身,大力如电,直把自己震晕…
青皮连揉带拍,眼瞅丫头皮肤发红,疾用小碗扣在师父丹田、胸口伤处,再用湿服子擦抹,把酒焰灭掉,看丫头闭目不语,以为师父在运功,悄悄带上门去厨房看麻木。
麻木把条鲢子鱼放砧板上,正刮鳞挖腮,看青皮道:
“你来扡鱼(扡:读chi三声,原意为顺着木纹剖开,在武汉话里杀鱼多叫扡鱼。)。”
青皮说:
“你不怕我把胆扡破了?”
麻木道:
“那你剪毛豆吧。青皮,师父今日么样了?”
青皮探头瞧瞧丫头那边,压低声说:
“师父今日与人比武受了伤。”
麻木惊道:
“还能有人伤得了师父?对方是么来头。”
青皮把事情略说大概,末了嘱咐:
“你晓得便是,千万莫让师父知道,不然又得挨罚”
麻木点头,又摇摇头,说:
“我实在想不通,有哪个能挨师父这多拳…”
青皮道:
“如今看来,你我还是井底咳马,连习武的门都冇摸到。”
正说着,听得屋内响动,青皮跑过去,瞧丫头仿佛大梦初醒,忙揭去他胸腹扣碗,却见圆印内外,并无二致,只凝些水珠,先前伤痕全然不见!
青皮喃喃说:
“不对呀不对…好怪?师父,您家还疼不?”
丫头晃晃脑壳,想起前事,拍青皮道:
“看不出你小子还有这手段,是个当医生的料。”
说话伸掌在胸腹间拍得“嘭嘭”响:
“好了,好得跟冇得事一样。”
师徒大笑出屋,去厨房看麻木。
麻木坚持不让丫头做事,喊青皮泡杯茶端板凳师父坐了,三下五去二做好饭菜,端酒杯道:
“师父,喝了这杯酒,您家就是我第二个老头,往后只管打,只管骂,我要冇犯大错,您家可莫不要我。”
青皮笑说:
“我们盼着师父早点结个师娘回来,他您家不要我们,自有师娘收留。”
丫头道:
“酒冇喝多,又说胡话。”
麻木却说:
“师父,您家不结,我们做徒弟的哪敢谈朋友,您家可莫把我们耽误了。”
说笑间酒足饭饱,收拾停当闲聊一阵,各回各家。
…
龟山‘司令部’。
巨树之巅。
罗西平远眺青皮搀丫头下到江边,犹似老僧入定。
一旁大黑狗忽喷个响鼻,眼瞅罗老。
罗西平作揖道:
“黑先生,适才一战惊天动地,西平能得一见,足慰平生。若非先生引见,定抱憾终身。西平在此谢过。”
大黑狗咧嘴像孩童发笑。
罗西平叹息说:
“中原能人辈出,我等苗疆些微把式,实不足道,除非雷老在,或能相较长短。”
黑狗摇摇头忽又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
罗西平道:
“黑先生,你是想要我评一评刚才战局么?”
见大黑狗连连点头,罗西平说:
“刚刚二人,以腰马身法看老少本是同门,但交手时老者纯以内家掌法对敌,瞧路数又似武当绵掌,粗瞧老者出手绵软无力,实则内力浑厚,由始至终主导战局,只怕内力远在我之上。”
大黑狗忽冲罗西平低吼一声,似在说不可妄自菲薄,又像不同意罗老观点。
罗西平微笑道:
“还没讲完,反观那年轻后生,交手之先懂得以身试力,探得对手内力强悍,立变游击战术,避老者柔掌锋芒,只以快拳闪击其肩臂,不愧是实战大行家。我观其身法之快,拳速之疾,实为平生罕见,连攻对方三百余拳,对方还击三十多招,竟连他衣角都没沾上。”
大黑狗“汪”地一声,似对这段颇为满意。
罗西平接说:
“想来那年轻人与我有数面之源,我观他忠厚,还传了‘一指禅’心法与他,能修多少,全靠他缘分了。唉,今日见他全力一搏,始知这小子实力只怕还在我之上,老夫妄为人师,真是贻笑大方了。”
大黑狗眼望罗老,面似嘉许。
罗老轻拍它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黑先生,等此间事了,你我都要还归山林,回老家咯。”
大黑狗听闻回老家,高兴低吼一声,自高枝上一跃而下!
罗西平惊呼:
“黑先生!”
出手欲拉已迟,眼瞅黑狗似朵黑云,飘飘渺渺落在地上,心道:
莫不是黑先生有心试我功夫?
亦学大黑狗,当空坠落,只待跌得快了,便伸指在树干轻轻一戳,连发三指,也稳稳当当落在地上,一人一狗转入密林,但看树影摇曳,复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