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皮瞅伢们听不见,面色一转说:
“你喊我师叔,我当伢们的面不泼你面子,可要是让你师父,师爷听见了,你往后学武是冇得指望了。”
蚊子急道:
“师叔,您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莫投师父。这里有半盒烟,算我孝敬您家的,您家要嫌少,我改天再弄包整的好烟来。”
说话只把‘永光’朝青皮荷包里塞。
青皮把烟推还,说:
“烟你留到抽,师叔喊你,确实是有事要你帮忙。”
瞟眼瞧瞧伢们,示意蚊子附耳过来,悄声讲:
“等下你找由头跟他们分了,去你师父那,喊他备些酒菜去师爷屋里,记得要他带两瓶酒来,就说我有用。这是我自行车钥匙,你一起给他,要他骑我车过来,我车子停在龟山底下龟北路口第五根电线杆旁,他认得的。事不宜迟,你就说师爷等他救命。”
蚊子见青皮说得郑重,忙点头道:
“师叔,我晓得了,马上就去。”
青皮一把拉住他,说:
“年轻人好扯皮打架不要紧,你师爷,师父,师叔以前哪个不是爱抖狠的,现在我们学武,把这些都戒了。蚊子,你要想练武,就不能再这么混。”
蚊子点头道:
“师叔,我懂。”
青皮说:
“响鼓不用重锤敲,明白就好。快去快去,莫误了事。”
青皮嘱咐完,翻堤而去。
伢们围拢来七嘴八舌,有的讲:
“蚊子,今日要不是看你面子,我管他是哪里的师叔,早一砖头拍了。”
蚊子瞪他一眼,喝:
“你懂个屁,我师叔原来是混这块的,大号青皮。”
“啊!他就是以前横扫南岸嘴,独霸龟山的青皮哥,么看到不像外头玩的?”
蚊子接着骂:
“你们晓得个鬼,我师叔跟师爷学了武,知道出手会伤人太重,早就不在外头混了。”
伢们一片唏嘘。
蚊子道:
“师叔喊我办事,不能跟你们玩了,赵四,你带我一脚,到我师父厂里去。”
青皮爬过堤,远远寻块地坐看师父在水里运功。
大半钟头过去,丫头湿淋淋上得岸来,双手不似先前赤红,胸腹淤痕像也淡些。
青皮忙脱了衣裳递过,说:
“师父,穿到。”
丫头问:
“那你咧?”
青皮自把‘缠金甲’披上,道:
“嘿嘿,趁今天这机会,让我也过过瘾。”
丫头问:
“重不重?”
青皮说:
“像扛了袋米。”
丫头轻拍他后脊,道:
“往后这付重担,还要你来挑。”
师徒二人说话越堤,缓步往北城巷去。
到家落座,青皮见丫头似仍有不便,问:
“师父,要不要紧?”
丫头道:
“我又不是豆腐做的,些许皮肉伤不碍事。”
青皮脱了‘缠金甲’,小心晾起,正想:
麻木么还不到?不会是蚊子有么闪失吧?…
忽听门外铃铛乱响,不一会麻木拎些物事闯进门来,嚷:
“师父,师父!您家么样了?”
青皮忙挡上,朝他挤眉弄眼。
丫头在背后说:“好你个青皮,又在背后搞些小动作,你不上班也罢了,还害麻木早退。”
麻木忙道:
“不是的,师父,是我想到您家今天正式收了我,做徒弟的也冇得么孝敬您家的,只会弄点吃食,想来做餐饭也算是个心意。”
青皮截住说:
“师父明察秋毫,你我也莫鬼扯,才将是我喊人要麻木来的,师父您家要骂就骂我。”
却又暗使眼色道:
“麻木,你赶紧去生炉子烧火,我跟师父有点事,谈完就来帮你打下手。”
麻木应声提煤炉去巷子口,抓把刨皮,划洋火点着,待火起来,凑近点根烟,再拿火钳拈煤罩住,霎时间青烟滚滚,便捡本废书,跍地猛扇,待烟渐小,接壶水搁在炉头,拍拍手去厨房整治菜肴…
青皮拿酒,看是‘二锅头’,喃喃说:
“这酒度数高,正好正好。”
拿牙咬开瓶盖,转身望丫头道:
“师父,来,我跟您家治治。”
丫头笑笑:
“做了你好几年师父,我都不晓得你会治病。”
青皮道:
“我哪懂这些,不过,师父我有个街坊叫梅竹青,擅治跌打骨伤,我常看他跟人治病,也学了些土法子,从来冇找人试过,今日事急,竹青又去了外地,只得将就试试,不晓得您家敢不敢?”
丫头说:
“梅竹青我到听说过。青皮,你说得这吓人,又举个酒瓶,莫不是要烧了我?”
青皮笑笑:
“要不说师父您家聪明,我今日见了‘开极门’法宝,起了歹意,正要烧了您家好篡党夺权。”
丫头便脱个赤膊,道:
“好,我倒要瞧瞧你么样烧。”
青皮说:
“我听竹青讲,遇有急伤,或冷或热,疗效最为显著,才将您家江水冷浸,淤青已消不少,但伤在胸腹丹田,寒凉进袭,终归不利,所以我正暂把您家烧烫一遍,正好化解寒湿,又解淤伤。师父,要嫌烫您家只管喊啊。”